“崔默，听温大哥说你弹得一手好琴，正好我准备在温大哥的生辰宴上为他表演舞剑，你帮我伴奏一曲如何？”

“伴奏？”崔默没想到霍九儿定定看着自己就是为了这件事，他停顿一下，眼中似有暗芒闪过：“倒不是崔某扫兴，只是，以霍姑娘的身份，为臣子表演舞剑，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

听崔默这么说，一旁的温理眸光微闪，不作评论。

霍九儿没想到崔默会是这个反应，也是先愣了一下，才哭笑不得地说道：“什么叫为臣子表演舞剑不合适？温大哥可是看着我长大的，硬要说的话他就是我半个哥哥，哥哥的身份肯定要排在温大人前面……再说了，要不是今天在街上没买到拿得出手的礼物，我用得着拿剑舞献丑吗？”

“原来如此。”

崔默看了眼温理，见他表情有些僵硬，顺势垂下眼眸，拱手说道：“既然霍姑娘百般相求，崔某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你不用舍命我也不是君子好吗……况且我哪里百般相求了？”

“那霍姑娘你是想用哪只曲子？”面对郡主的怒火，崔默面不改色。

“这个……你让我再想想！”霍九儿的注意力就这样被崔默转移了。

“你别说，这崔小少爷面对咱们霍小姐可是越来越有一套了啊。嘶……这么一看，两人还挺般配。”

林晋原本正拉着月戟乱侃，却没想到一下子对上温理毫无笑意的双眼，那眼神……林晋心里打个哆嗦，讷讷闭上了嘴。

钟萃楼外。

因为这次出来是准备端了对方老巢，霍九儿等人特意换上了方便行动的深色劲装。

林晋没了当诱饵的作用，此时正老老实实待在温府，由温理派人保护他。

月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行动，他站在钟萃楼外面左右看看，不安地问道：“霍姐姐，我怎么觉得我们穿成这个样子不像是来看戏的好像是来找茬的，会不会太明显了点啊？”

“这钟萃楼开在这种偏僻市集的深处本来也不太正常。我昨天问过温大哥了，他说来这里看戏的人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们穿成这样肯定没问题的。你要是真担心，我就先进去探探路。”

霍九儿简单安慰了两句，就撇下崔默和月戟先一步进去了。剩下那两人对视一眼，也紧跟着走进了钟萃楼。

“没想到这钟萃楼看上去不景气，里面的客人还挺多的。”看着戏台下热闹的人群，霍九儿忍不住感叹一句。

一米多高的戏台上此时站了三四个人，都穿着长袖戏服掐着嗓子唱着曲儿；那台子上铺着大红绒布，从霍九儿的角度看去分外刺眼；戏台周围用木桩围起，上面缀着金箔彩绢，看上去好不喜庆。戏台下面堆满了市集附近来看戏的老百姓，霍九儿等人低着头从人群间挤过，倒还真没人注意。

“你怎么了？”霍九儿和月戟崔默汇合后，见崔默脸色苍白，靠近问道：“哪里不舒服？”

“无碍。”虽有些意外霍九儿会注意到自己的状况，但崔默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双手背负身后，一脸镇定。

对于他的逞强，霍九儿是不信的，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见崔默除了脸色苍白并无大碍，霍九儿只能嘱咐他两句，再次把注意力放在寻找千辽杀手之上。

霍九儿原本计划的是——以林晋为饵，自己和崔默在旁边保护，由月戟在暗处等对方露出马脚，然后再直接杀到对方老巢，顺藤摸瓜找出幕后黑手。

可照现在看来，熙熙攘攘的钟萃楼显然不是大展拳脚的好地方。

台上三五个戏子舞姿曼妙，台下看客人头攒动。放眼望去全是黑压压一片，根本看不出个数，台上唱戏的又都是生面孔，霍九儿搜寻无果，不得不放弃在这样拥挤的人群中找出那晚刺杀林晋的千辽人。

眼睛停止了搜寻，耳边缭绕着的曲子却越发清晰，霍九儿静下来听了一会儿，心中的惊骇却如汹涌波涛层层卷起。

“亳门起，铁骑啸，归程路遥遥……若问箭，指何方，朔方宫城墙……”

崔默好不容易抵制住了这嘈杂声音带来的阵阵头痛，却突然发现自己身旁的姑娘似乎在发抖，他愣住了，然后推了推霍九儿的肩膀，“霍姑娘，没事吧？”

“……这词，我听过。”

霍九儿的话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听起来分外压抑。崔默好奇词的内容，可凝神听了许久，却只能皱眉说道：“这好像不是千辽话。”

“是千辽南界很难见的一种方言，一直被用作军方密语。这首词我曾经听我爹说过。”

霍九儿的声音很轻，说出来的话却同样在崔默心中掀起滔滔巨浪，“哼，谁能想到这莺歌燕语的假象之下，唱的却是千辽军队在出征云泷前动员士兵的夺命曲！”

“霍姐姐。”月戟拉了拉霍九儿的衣袖，因为她的怒气声音显得小心翼翼，“我好像……看到那日跟踪你们的人了。”

“真的？”

“是。不过是在阁楼上的包间，刚刚小厮进出时撩开了帘子，我正好看到的。”

“奇怪。”崔默皱了皱眉，“怎么都没有看到上楼的楼梯？”

被崔默这么一说，霍九儿也意识到了什么，她状似无意地抬头，却只能看见被挡得严严实实的包间。

那包间门帘紧闭，从楼下看过去黑漆漆一片，若不是被月戟碰巧看到，他们今天可能就毫无收获了。

二楼的看台悬空而设，正建在戏台对面，看这构造也不像是给寻常百姓准备的，想来那楼梯应该是建在戏楼的后院，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上去可不容易。

“霍姐姐，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见霍九儿迟迟不说话，月戟忍不住催促问道。看他那跃跃欲试的样子，恨不得现在就冲上楼去。

“这件事……”霍九儿顶住另外两人的视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谨慎说道：“我看还是从长计议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