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幽暗的房间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从霍九儿的角度看去，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只有最中央的白玉石柱若隐若现。

除了潮湿发霉的气味，空气中仿佛还混杂着另一种让人感觉不适的味道，霍九儿僵硬地迈开脚步，循着那一丝腥甜一步又一步缓缓走入黑暗之中。

「“万老大呢，到底去哪里了？”

“该死，我这边快控制不住了……咳嗬！”

“河介！一定要挺住啊，你不能在这个时候……河介！”

“杀……我受不了了，我要杀……全部……杀掉……献祭给……给……”

“完了，河介要失去理智了。成春，快带着霍缨他们离开，快啊！”

“不行啊武犰（qiú），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我也不要走，我要留下帮忙，我马上就成年了！”

“莫追！危险，快回来——”」

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比刚刚更加浓郁了，霍九儿死死闭上眼，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在她的脑海中，被失去理智的河介大哥从头劈开的成春姐就像是噩梦一般挥之不去。霍九儿本以为她能够克服的，却没想到自己还是跟五年前一样，是个遇事只会发抖，要靠别人保护甚至是牺牲才能活下去的废物。

“小九，不要再想了。”

暗门早在两人进来时便再一次悄无声息地合上了。此时，空荡荡的密室内没有一丝光亮，在一片漆黑之下，陷入噩梦无法抽身的霍九儿，猝不及防间落入一个温暖中带着清浅茶香的怀抱之中。

“苏师兄……”下嘴唇被自己咬到发麻，霍九儿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师兄师姐，他们都不在了……”

“是，我知道。”从背后紧紧抱着止不住颤抖的小师妹，苏奭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一线暗光，似乎也回想起了那个黑暗又残忍的夜晚。

“小九，”在一片黑暗之中，苏奭的声音便是全部的信号。他微微收紧手臂，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给予霍九儿力量。“过去的事情既然无法改变，就不要再想了。人只有向前看才会进步，才能保护在意的人，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我知道了。”良久，霍九儿轻轻点了点头。

听见霍九儿偷偷吸鼻子的声音，在黑暗之中，苏奭浓眉微皱，随后若无其事地松开了环抱她的双手。

挂在玉室墙壁的油膏灯被苏奭拿火折子一盏盏点亮，霍九儿原本还偷偷摸摸地低头揉眼睛，发现油灯被点亮以后便迅速抬起了头，还故意瞪大眼睛四处张望，就差把“我很好，我没哭”几个大字写在脑门儿上了。

见她那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苏奭倒也没拆穿，他就当做什么也没看到一般，继续一盏又一盏地点着油膏灯。

等油膏灯的火光照亮了玉室内的每个角落以后，霍九儿也调整好了情绪。两人围在玉室内唯一摆放的玉台前，一时间相对无言。

“苏师兄，你觉得这样真的可行吗？”等看清楚了面前的玉台后，霍九儿才知道刚刚自己在空气中闻到的血腥味并不是错觉，也不是什么心理作用。

白玉石柱的最上端有个浅浅的凹槽，往日莹润透亮的玉面上此时附了一层不浅不厚的血液，在油膏灯摇曳的火光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颜色。

就在霍九儿说话的时候，血碗中央一颗眼睛般大小的珠子沉浮跳动，血红色的珠子表面由上至下刻着一条漆黑的裂纹，仿佛一颗邪异的妖瞳，正对着霍九儿的脸。

低下头意外和那邪珠对上视线，霍九儿眼神一僵，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放心好了，这些都是万镖头的血，将邪珠整个浸在里面，短时间内不会失控的。”注意到邪珠跟霍九儿的异样，苏奭抿了抿唇，在一旁轻声说道。

“短时间？有多短？可以保证它不失控吗？”

霍九儿的三连问让苏奭不由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他眉心微微上挑，按住霍九儿的肩膀说道：“小九，你太紧张了。”

“可是……”霍九儿刚想说这种事当然要紧张起来，就见苏奭从怀里摸出一张纸。

“镖头做事你还不放心？他当然不会只考虑这么一种方法。还记得当年帮助我们封住邪珠的那位先生吗？当时他离京前留了一副阵图，你帮我把这上面的东西买齐，用这些东西画的阵法应该能压制住邪珠撑过朔月之日。”

霍九儿默默接过那张薄纸，低头把上面的墨字看了一遍，抬头问道：“苏师兄，镖头还有多久会回来？”

“少则半月，多则一个月，最晚……也不会晚过五月底。”苏奭看着她的双眼答道。

“好。”霍九儿点点头，把纸揣入怀中，当下不再犹豫，“我现在就出去把东西买回来。”

“嗯，辛苦你了。”

苏奭站在她身后，眼看着霍九儿从袖口拿出钥匙，在插入孔洞前，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听说你今天带着陆和出门了，虽然有些不合时宜，苏师兄，我能问一下那个新来的小师弟，到底是什么来历吗？”

“你说陆和？”苏奭没想到霍九儿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倒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没想到你会对镖局新招进来的弟子感兴趣，我还真有点意外。”

“苏师兄，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霍九儿耷拉着眼皮，总觉得面前这个人似乎在转移话题。

“好好好，难得你问了，我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苏奭笑着举起双手，然后把头偏向一边，似乎是在回忆。

“我记得……今天早上陆和找到我，说是有些惦记大院里的老人家们，便跟我请了一天假，我想着反正自己也没什么事，就跟着他一起回大院看了看。毕竟当初是我把他招揽过来的，怎么说也是要对人家负责任的。”

“大院……什么大院？”霍九儿问道。

“你不知道吗？”苏奭神色微讶，看着霍九儿说道：“陆家大院啊，就是你那个死对头陆玑从小长大的地方，听说专门收留泷安京内失去亲人的孤儿寡老，住在里面的人承了院长的情，都改姓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