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在泷安京土生土长的京城人，霍九儿还从来没有来过像是南方水乡这样的地方，所以对于这里的一切构造都是十分陌生且好奇。

她牵着飒星，磕磕绊绊地走在两人身后，见崔默走在前头七拐八拐的，心里没底地问道：“崔默，你说那船夫一家，真的会让我们借住一宿吗？”

这话一问出口，崔默的脚步便停了一停，他回头看了一眼，到底是没有再纠正霍九儿对自己的称呼，左右他也还没有习惯过来，等以后在更好的时机再让她叫自己的名字吧。

“他们只是碍于一些东西不敢开船，如果我们只是住一宿的话，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事情就跟崔默说的一样。那船夫见他带着几个人回来了原本十分抵触，等听明白崔默的来意便沉默下来，在看见崔默手中那个银锭的时候，屋子里又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虽然霍九儿他们都听不懂什么意思，不过在她说完话之后，船夫便把他们几人接了进去。

几人的马便拴在院子里，霍九儿等人跟着船夫到了房屋大厅里，总算是看到了刚刚说话的那个女人。

两人看起来应该是夫妻，见船夫拿着银锭走进来，那女人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把银锭拿在手里来回的看，她这坦坦荡荡的态度看起来倒是不会让人生厌。

趁这工夫，船夫便招呼着几人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张矮桌前坐下歇息。他看起来是不太爱说话的，可是毕竟拿了人家的银子，倒也没有忽略了他们。

“几位公子小姐，你们在这里住一宿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出船这事现在实在是干不了，现在这时候，没得人有胆子进水唷。”

“大家这时候不敢下水撑船，是因为河神的事情吗？”霍九儿偏头问道。

那船夫没想到他们连这事也知道，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不过一想这在附近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便也跟着点了点头。

船夫妻子在收好银锭后就去厨房准备午饭了，剩下船夫被霍九儿几人拉住，开始了无止境的信息压榨。

崔默：“刚刚进镇看大家都闭门不出，是在害怕些什么吗？”

船夫：“自然就是水里的河神喽！”

霍九儿：“可是河神在水里啊，大家都在岸上，怎么还害怕成这个样子？”

船夫：“原本是不怕的，可是前阵子不知谁家的娃儿晚上回家晚了，大家出去找，就发现他被咬死在小巷里，身边还有串湿漉漉的脚印，在那之后就没人敢出门了。”

听到这里，三人面面相觑，月戟皱了皱眉，迟疑着问道：“这鱼精……还能上岸？”

“那才不是鱼精哩！”船夫眉毛一扬，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那脚印在土地上印的可清楚了，当时帮忙找孩子的人都看见了，我可没有骗你们！”

崔默：“那脚印是什么形状的？”

船夫形容不太出来，便伸手给他们比划着。“这种……顶头尖尖的，中间还带个弯弯……”

这……不就是脚蹼吗？

看了船夫比划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想到。

霍九儿：“师傅，你们这种奇怪的现象出现有多久了，很频繁吗？”

原本一直都说得好好的，在霍九儿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船夫却突然闭了嘴，看他那样子，似乎是不太想跟这几个外地人说这件事情。

见船夫这幅样子，崔默在旁边想了想，又从袖中拿出了一块碎银，放在几人面前的矮脚桌上，朝船夫的方向推了推，语气诚恳。

“师傅，我们几个都只是从这里经过的赶路人，若不是现在家家户户都不摆渡，我们也不会想着要问这些事情，您看看能不能行个方便，指点我们两句？”

“……不、不行。”

那船夫原本还有几分犹豫，可是目光一触及到这三人上好的衣服面料，眼神顿时就坚定了下来。

“你们几个穿的这么好，保不准就是京城那里派来查案子的官爷，那陈家姑娘投湖自尽都快四年了，肯定跟这件事没得关系！”

崔默……

霍九儿……

月戟……

这位老大哥，刚刚是不是说不能告诉他们来着？怎么这一句话说完，他们好像知道了不少东西。

霍九儿：“咳咳，师傅你放心，我们几个就是去封城那边探亲的，跟官府那可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什么，你说衣服？嗐，这衣服一点都不值钱，我们三个的娘亲在绣房工作，这都是她偷偷捡回来给我们缝的。”

崔默和月戟并排坐在矮脚桌旁，两人也不插嘴，就静静听霍九儿在那忽悠淳朴大哥，只不过安静听着是一回事，心里想什么又是另一回事。

月戟两手放在膝盖上，听霍九儿在说到家里半个月沾不上荤腥的时候忍不住想笑，紧接着又强迫自己把翘起的嘴角压了下去，见霍九儿看向自己，还配合地点了点头。

跟他比起来，旁边的崔默倒显得沉稳多了，他就静静看着霍九儿，虽说一直在心里吐槽这家伙又给自己加了什么奇怪的设定，但是一向沉着清冷的眼中却渐渐染上了温度。

有了霍九儿这一通胡说乱侃，再加上那船夫师傅本来也不大聪明，他们几人总算是大致理清了这几年水乡发生的重要事件。

这其中一切事情的开端，应该就是那陈家姑娘投河自尽开始了。霍九儿一开始还不知道陈家姑娘是哪位，等月戟在旁边问了之后，才知道那人居然就是不久前帮他们指路的桔丫一家。

听说投河的那姑娘是她姐姐，名叫陈莓儿，投河那年也就刚十六不到，是这水乡小镇唱歌最好听的姑娘。

在这水乡小镇，会唱曲儿的姑娘可是相当受人追捧的，所以才刚满十五不久，来陈家议亲的街坊邻居便能从河这岸排到河那岸。

不过这些来议亲的都被陈家女人给婉拒了，因为陈莓儿早就有了喜欢的人，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也是船夫他们家唯一的儿子，周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