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尹口中的实验，是源于一位大人物的心血来潮。不知道那个大人物从哪里寻来了万瓠时代流传在名门贵族之间的禁术，说是能够让人完全听从于自己，而这个实验的第一个牺牲品，就是封无洛。

“封城主，恕我失礼。”封尹说到一半，霍九儿忍不住插嘴问道，“我记得封无洛应该是你的唯一的儿子，这样危险的禁术，你为什么会想到拿他来做实验呢？”

听封尹刚刚所描述的，霍九儿大概也能感猜得到，在被人用禁术操控之前的封无洛，应该也是个天之骄子，人中龙凤才对。

若是没有那件事情，现在的封无洛应当是意气风发做着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多数时间都醉心于斗蛐蛐。所以只要一想到这一点，霍九儿就觉得万分可惜。

“我当时也是没有办法呀！”一提到这件事情，封尹便是满脸悔恨。

“当时在那位大人向我提出想借无洛一用的时候，我夫人便极力反对过，可那时的我才刚当上封城城主，非常需要那位大人的支持，况且当时他也跟我说过，就算禁术失败了也不会对无洛造成什么伤害，所以我才答应下来的，可是却没想到……”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听见封尹所说的话之后，霍九儿才更加深切地认识到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而在听封尹说到这里的时候，崔默突然开口问道：“你口中的那位大人，是谁？”

“这……”封尹的眼角不自觉抽搐了两下，没有在第一时间作答。见他这副前瞻后顾的样子，崔默抿了抿唇，继续说道：“封城主都已经把消息透露到了这种程度，难道是觉得我们查不出来吗？”

“没错，只不过你要知道，你自己说出来跟我们查出来得到的结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霍九儿在一旁帮腔，通过刚刚那一段话，她对封尹这个人仅存的好感已经差不多快要消失殆尽了，一个为了地位权势放弃自己亲生骨肉的家伙，跟她绝对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封城主，我建议你不要继续犹豫了，如果你能把对方的身份告诉我们的话，这也是大功一件，绝对不会影响到你城主的位置的。”见封尹表情有些松动，崔默继续鼓励道。

被崔默和霍九儿这两个家伙连翻轰炸，封尹心中的天平已经渐渐朝他们的方向倾斜了，直到听见崔默最后说的那句话，封尹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开口道：“是……是当朝宰相，赵顷。”

赵顷？

这个名字一说出口，霍九儿和崔默同时皱了皱眉。赵顷这人，跟千辽高官有所牵扯还不够，居然连万瓠的禁术也跟他有关系。

这个名字一说出口，封尹就仿佛挣脱了某种禁锢一样，滔滔不绝地讲起赵顷在封城所布下的险恶计划。

“实不相瞒，我在被任职为封城城主之前，曾经是赵老先生的学生，有幸见过赵宰相几次，但是也完全不熟悉。可是就在我殿试成绩出来的前天夜里，赵宰相居然就找到了我。”

赵老先生，便是赵邛（qióng）相传最开始不过是一个穷酸书生，却因长相俊美有幸得到先帝赏识招作驸马，虽无实权，却也管理着皇家名下的一百多号书院，可谓是桃李满天下，要说封尹以前是赵老先生的学生，倒也不算奇怪。

封尹还在继续说着，可是霍九儿和崔默却都没有了什么继续听下去的欲望，事情的大致经过他们已经了解了，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赵顷在背地里偷偷搞了这么多小动作，他究竟准备做些什么？

嗬……他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除了夺权，霍九儿再想不出其他原因。可是，这天下终究是慕容家的，赵顷虽然官至宰相，可他的家底就在那里摆着，一个本就依附着皇权而发展起来的家族，他怎么敢……

这些问题，若是不问到本人头上谁也想不明白。

封尹又细数了赵顷的种种罪行，比如一直克扣着朝廷拨往封城的银两，私底下拿封城人民做禁术实验，甚至借着封城地处边界的优势，频繁与周鹿熊狄的商队往来。

霍九儿一条又一条的听下去，脸色越来越难看。见封尹说完这些之后，瑟缩着跪倒在地，请求他们保住他和封无洛，霍九儿神色愤愤，开口就想怼他，却被一旁的崔默给拦住了。

“封城主，你且放心，你告诉我们的这些情报每一条都很有价值，关于你曾经做的事情，或许是有苦衷，我们暂且不提。只要接下来你能继续配合我们，像往常一样去面对赵顷，将他的计划如实告诉我们，便是将功补过。日后禀告给皇上，我们也好为你求情，请求皇上从轻发落。”

“那就劳烦大人费心了。”封尹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从答应了赵顷的要求，屈服于他的威严那一天起，封尹便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而这一次他选择把赵顷做过的事情全盘托出，便是再一次把自己逼上绝路，可是封尹别无他法，为了让无洛能有一个更安稳的将来，他便只能赌上一赌。

“几位大人，我知道自己懦弱无能又贪图权势，早在夫人因无洛的事情郁郁而终时我就知道，自己最开始的选择是大错特错了，我也早就做好了以命赎罪的打算。”

说到这里，封尹一直强装镇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破绽，他的眼眶渐渐湿润，嘴唇也无意识的地颤抖起来。

“可是，可是无洛他真的是无辜的，他是被我这个糊涂爹给害了，如果可以的话，请两位大人在这次离开封城的时候将无洛也一并带走这地方吧，不要让他再因为我犯的错而受苦了。”

“我知道了。”沉默了许久，霍九儿突然开口答应下来。“这次离开封城，我会找个借口把封无洛也一起带走的。”

虽说她对封尹的做法很不赞同，但起码在这一刻她能感觉得到，封尹是真心在为封无洛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