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月一觉睡了很久，久到她似乎进入了梦魇。梦中他拂衣坐在榻前穿着一件黑衣，肩头有几缕墨发，用一双修长的眉眼瞧着自己，轻声唤着：“小月，醒来瞧瞧孩子……”

他对自己的嗓音一向是温润如玉，余音绕梁，只是这次听来却像是染上了什么浓浓解不开的忧愁。

她迷迷糊糊中皱了皱眉，想睁开眼瞧瞧，却在这时门外有了动静。

靖瑾瑜给她掖了掖被子，起身去开了门扉。

他一身黑衣，几乎整个身形都融合在夜色之中。油黄的灯火，淬亮了他的轮廓，闪烁不定的眉宇内映照着乌树着急的样子：“该喝药了。”

浓重的药涩味渐渐弥漫开来，氤氲了空气的同时也模糊了顾锦月的眼睛。

原来她生产那日不全然是他紧张到颤抖。

自离开洪州德亲王府那日起，靖瑾瑜每日健康英勇的样子，早已让顾锦月渐渐遗忘了那个在酷暑难耐日子里都需要生火取暖的他。

原来不是靖瑾衍说的那般……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冒着生命危险，不远千里来看她的呀。

这份情太过沉重，顾锦月忽然有些心绪沉沉……这乱世之下，她和靖瑾瑜的感情太过坎坷。

低低的咳嗽声响起，再次勾起了乌树的埋怨，“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注意休息，再是担忧也该有个限度啊！”

“再说了这郡夫人身体特殊，产女本就该有这么一遭，担心也没用！”

“自己拖垮了身体，谁也护不住！……”

“下去！”

呵斥声打断了乌树的暴躁……靖瑾瑜手中的药碗重重的放在托盘之中，显然是动力怒气。

低低的咳嗽声也转而成了剧烈的咳嗽。

夜色寂寂，弯月深藏，周遭只余靖瑾瑜被黄烛拉长的剪影和接连不断的咳嗽。

“瑾瑜……”

卧榻上的顾锦月终于自半梦半醒的朦胧中彻底清醒。

她满身疲惫疼痛还未散尽，犹如骨头被拆散又重塞回去似的，仍旧觉得疼，浑身也没力气。

屋里暗沉沉的，点着安神的甜香，缓缓从紫金炉中腾起。

她费劲的望向远处的门口，才惊绝刚刚那个不是梦……靖瑾瑜粗｜喘的咳嗽声就在耳畔，清晰可问。

一声低唤打断了靖瑾瑜和乌树的僵持，前者一瞬间便丢下翻涌的怒气，欣喜的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榻前。

他微凉的指腹拂上顾锦月的额头：“好些没？”

“嗯。”尽管全身无力，顾锦月还是努力点了点头：“孩子还好吗？”

顾锦月其实有些好奇，她一直都有意控制着胎儿的大小，争取不大不小，健康就好。

她也均衡营养，定期看大夫，为何还会让靖瑾瑜紧张如此？

她的体质究竟是怎样的？

只是一应疑惑现在都不是被解答的最好时期。

靖瑾瑜的病情他有意隐瞒，自己的身子也不好提及……话题最终被带去了孩子的身上。

“她很好，和夫人一样很爱笑。”

“她有这么一个英俊伟岸的父亲和一个青春貌美的娘亲，自然会笑的合不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