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虚梦
作者:言一是 | 分类:古言 | 字数:46.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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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反击(一)
大夫人一看,竟是常直和她的鹤鸣,不觉脸色一沉,冷冷地对常直道:“这是严府的事,什么时候论到你指三道四了?”
常直脸上颇为不自然,但一瞬间,已恢复了。她以眼神制止了想为她说话的严鹤鸣,恭恭敬敬地对大夫人行了一礼,温声道:“大夫人,直儿知道自己冒昧了。但是因为寄居在严府,已经将严府众人视为自己的亲人,这有关亲人的事,所以才着急了些。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我刚才之所以说‘不行’,皆因如果我们这样做的话,就正中了叶家的计啊。”
本来大夫人听到前面的话,刚想冷笑呵斥她,但一听到后面说‘中了叶家的计’,不觉顿住了。
而老太君则微弯了眼睑,用欣慰而鼓励的眼神看着她。
“这次的事,我觉得有三大疑点:第一,那女子即使要闹,也只会拿腹中的孩儿威胁,以便让叶家给她一个名份,她怎么会跑去打春桃这些通房丫鬟呢?因为打了这些人,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啊;第二,为什么严诺姐姐的贴身丫鬟没有随着她一起送回严府?毕竟那些丫鬟可都是严府出去的啊;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叶家把严诺姐姐送了回来,只派一名管家娘子随同回来。这明显是不想和叶府闹翻,先悄悄地把人送回来,否则他们就该让叶夫人或者叶老爷亲自过来说明了。”常直道。
“那直儿认为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老太君满脸慈祥地问道。
“我觉得他们是想严府服软,然后他们再提条件。等到严府满足了他们的要求,他们才会把严诺姐姐接回去。”常直双眼清亮地看着众人。
此话一出,老太君与严鹤鸣微微颔首,而大夫人和严诺则一脸的恍然大悟。
“那直儿,你觉得该如何做呢?”老太君边摸着手中的佛珠,边问道。
常直看了看众人,见大夫人眼神闪烁,没有了刚才的怒气;而严鹤鸣则朝着她微微一笑,她不觉脸一红;严诺则一脸期盼的样子。
她微咽了下口水,遂道:“第一,当务之急是派人去找春桃,还有严诺姐姐的那几个贴身丫鬟,问清楚来龙去脉。严诺姐姐虽然说得很详细,可终究是当事人,所谓当局者迷,恐怕会有一些问题是她看不到的;第二,既然叶家不想和严府闹翻,但又想要从此事中得到一些好处,那我们不妨装聋作哑,也只派一个管事的上门去,先不说严诺姐姐打那女子的事,而是反客为主,直接责问叶家,为何竟让一个风尘女子进了门。正所谓纳妾不纳娼。一个清流之家的子弟在烟花柳巷再留恋,人家只会说风流。可若是将一个青楼女子迎上门,却是要闹笑话的。想必,这也是叶家不敢大肆声张的原因之一。”
这番话一出,老太君和严鹤鸣连连点头,就连大夫人亦挑了挑眉头,眼里有一丝的赞许一闪而过。
老太君沉吟了片刻,道:“这样吧,让严管事偷偷派人去叶府打探春桃和那几个丫鬟的下落,并问清楚她们当时的情形。另外,严宏家的就走一趟叶府,按照常姐儿的说法向叶府兴师问罪。
而诺儿,就暂时住在你原来未出嫁的地方。先好好养养身子,再叫医生来好好看看。还有,现在直儿正组织城里的女子为流民织衣裳呢,你得空了,也过隐翠阁帮帮忙,一来,打发打时间;二来,跟常姐儿说说话,解解闷。”
众人皆应是,严诺自是更加连连称是。在她的意识里,遇到这事,母亲绝对会带着她去叶府赔罪,并且还会对叶府说既已入了叶府,那便生是叶府的人死是叶府的鬼了,她的生杀大权自然都掌握在叶府手中。如此一来,她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恐怕不多久便会香消玉殒了。
而如今,非但没有这样做,而且还倒打一耙叶府。这功劳,她自然知道应归于谁。不觉的,她的心便渐渐向着那人靠拢了。
老太君又嘱咐了几句,便挥挥手让他们都下去了。一来,她也乏了;二来,常直和严鹤鸣手中都管着事,耽搁不得。
而严管事和严宏家的也接了指示,前去叶府办事了。
等他们一走,老太君深深地叹了口气,满脸疲惫。桃花忙上前帮她捶着腿,边捶边笑道:“老太君,这下可放心了。严府后继有人了。这常小娘子可真是理家的一把好手。”
“你也看出来了?”老太君闭着眼睛养着神。
“自然,这常小娘子无论是见识,格局,还是行为、做事,都极为大气,稳妥。最难得的是,她事事都为严家考虑。”桃花笑道。
“可有人看不到啊。不仅看不到,还总是惦记着她那一点伤心事,为了那年的心结,失去了当家主母的风范,整天只知道窝里斗。也怪我当初只看到崔家女儿的名声,没有细细考察对方为人。以为个个崔氏之女都能担起一族荣耀的重担。可你看看,在严府的两个崔家之女,一个只关注自己的私利和心结,连儿女的幸福都不顾;另一个,整天只知道吟诗作对,伤春悲秋的,登不了大雅之堂。若严府落入她们手中,我死不瞑目啊。”老太君睁开眼睛,眼里充满了恼恨和沮丧。
桃花抿抿嘴,不敢再言其他,只宽慰道:“幸亏鹤鸣少爷还是看得清形势的。而且,现在还有常小娘子呢。”
“嗯,常姐儿这孩子大方,稳重。虽说出身武将之家,但没有粗鄙之气。而且因为见识多广,其心胸、格局不是一般闺阁女子可比拟的。老太爷当初之所以订下这门婚事,就是看中了她的父亲为人,想来他生下的女儿也差不到哪里去。记得当初我知道此事时,还颇有微言,觉得她一个失去了母亲,又长年跟在一个四处征战的父亲身边的小女孩,怕她粗鄙不堪,做不了鸣儿的正妻。现在看来,这可是最明智的决定。”老太君欣慰地笑道。
“是啊,你看现在严府上下,虽没有明言。但从之前的堂审,还有这次的流民之事,这常小娘子为人大方,做事滴水不漏,可却又不居功自傲,全府谁不看在眼里?听说,就连严穆小娘子都让她说服了。”桃花见老太君一提到常直便眉开眼笑,自然挑着她喜欢的说了。
“是啊,也亏得她才来几个月,对着这一大家子的人便能应付自如了。严穆那丫头,表面上虽沉默寡言,却最是有心计的。可惜摊上那样的爹娘,只能将不甘埋在心里。看看吧,如若她真的能走正途,想为自己挣得一点前程,我倒也不妨帮帮她。”老太君捻着桌上的葡萄放进嘴里,完了又接过桃花递上来的手帕擦擦手。
她叹了口气,又道:“之前因为她是大房,长媳,又是崔氏之女,相比其他房的媳妇,总以为能撑起严府,所以才将掌家之权交到她手上。这么多年来,因严府内无大事,扬州城内的官府和世家也给面子,严府还算相安无事。可现在是多事之秋。北方的战乱刚刚平息,百业待兴。我们南方虽然未曾遭受战火,可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不,钦差就来了。而老四那人还不省心,老三又只懂一味钻营。家里各房媳妇又个个眼皮子浅,只看到自家门前的那一点利益。我就怕,严府撑不了多久啊。”
“现在不有常小娘子吗?我觉得,她倒是个可托付的。老太君,您正是该颐养天年的时候呢,就安心吧。想我们严府家大业大的,这点风浪还经受得起。”桃花笑道。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再家大业大,也经不住那些不懂事的人一点点搬掉啊。你倒是提醒了我,既然这次流民的事常姐儿办得如此妥当,那不妨将府里的事分出一部分给她管管,试试。只是,”老太君看了看桃花,沉思道,“虽然她和鸣儿有婚约,可那终究只是老太爷和她父亲当年的口头之约,尚没有过文定之礼。她现在又独身寄居在严府,婚姻之事总要她点了头才好。不然的话,纵然这桩婚事成了,让别人说我严府以势欺人,而她心中又有怨恨,那就不好了。依你看,她与鸣儿之间如何?”
桃花脸一红,抿嘴一笑,用帕子捂着嘴巴道:“都说咱老太君最是开明不过了,果不其然。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有了之前的口头之约,而且现在她又寄居在严府,按理说,老太君怎么做都不为过。可为了这世间少一对怨偶啊,咱老太君可是费尽了心思呢。”
“你这丫头,这张巧嘴最会哄人。”老太君拿手一戳她的额头,嗔骂道。
桃花笑着接着道:“照这次的事看来啊,他们两个倒是挺有默契的。”
老太君想起了那一句异口同声的话:不行!不觉莞尔,也罢,就先让常姐儿历练历练吧。于是,便吩咐,如若严管家和严宏家的有消息了,就通知他们三个人。
严管家和严宏家的既是严府的管事和管家娘子,办事能力自不必提,很快地,便回来禀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