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虚梦
作者:言一是 | 分类:古言 | 字数:46.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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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告别
几人又说笑了一番,常直与严穆方告辞。严诺看看天色,即将天明,朝霞已缓缓从东方升了起来。又是新的一天了。
她沉思片刻,让春花与小春帮她更衣,遂带着二人向雁平堂而去。大半年前的雁平堂,此时最为热闹不过。各房各门的媳妇子皆会在此时前来汇报或者领了对牌。
可此刻,这里却成为整个严府最为寂静的地方。说是寂静,不如说死静。没有一丝人气。纵然廊下偶尔有一两个丫鬟走过,也是悄无声息的。
不过,院中的规矩还是有的。她刚到门口,便有一丫鬟走了过来,屈膝向她行礼请安,并跟她说,大夫人刚吃完粥,现正在小佛堂拜经念佛。
严诺点了点头,便由那丫鬟将她引至小佛堂。吴妈妈早已等候在佛堂前,一见她,微微颔首行礼,道:“诺娘子早,”犹豫了一下,方道:“大夫人说已经知道了,让你不必进去跟她辞别了。”
春花与小春不禁哑然不已。严诺这一去,估计短期内不会再回严府了。两母女也许很久都未能相见。这大夫人,竟然忍心至此?
严诺却只淡淡一笑,道:“我是不详之人,母亲不见也罢。但请日后吴妈妈多多照料母亲吧。我,不能尽孝了。”
吴妈妈眼内闪过一丝悲悯,点了点头。
严诺遂跪了下去,冲着小佛堂连磕了三个响头。完毕,又向吴妈妈行了一礼,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吴妈妈看着那纤弱的身影,暗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小佛堂。
堂内,正中蒲垫上跪着大夫人,拿着一串佛珠,闭着眼,念念有词。
吴妈妈轻轻行至她身旁,道:“诺娘子已经走了。”顿了一下,又道:“她在堂前磕了三个响头。”
大夫人缓缓睁开眼,往日精明的眼神此刻浑浊不堪,只淡然道:“知道了。”
吴妈妈不禁道:“您真的不见一见她?”毕竟此去不知何年才会再相见。
“一个大归之人,有何好见的?”大夫人冷冷地道。“何况我现在这样子,纵然见了,又如何?”
吴妈妈不觉哑然。大夫人又闭上了眼,念念有词起来。小佛堂里的烟火萦萦绕绕的,一切又归于寂静。
严诺从雁平堂出来后,便径直往端雅堂而去。远远地,便见到睡莲在院子门口东张西望的,一看到她,便笑道:“诺娘子来了,快请吧。老太君一直在念叨着呢。”
严诺含笑点点头,随着她往里走。里面已一片欢声笑语。
原来,常直与严穆,还有王氏皆在里面了。
一见到她,王氏用帕子捂着嘴道:“总算来了呵。”
严诺冲她们微微一笑,又向老太君行了礼。老太君向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跟前来,牵起她的手,细细地看着,眼泪不觉又溢了出来。王氏却道:“老太君也真是的,好不容易盼来了,又惹人伤心。依我说,虽是到庄子去,但好歹是自己的庄子,让鹤鸣哥哥多派人看顾些便是了。又这么近,过年过节的,也可以让诺姐姐回来一趟。就当是出外游玩一趟便罢了。”
屋内众人皆笑了。老太君接过桃花递过来的帕子,拭了泪,对众人道:“这小嘴,越发会说了。你啊,悠着点吧,肚子里的小家伙可不能跟你一样油嘴滑舌的。”
王氏听到这个,脸色一红,轻轻抚了抚肚皮,满脸幸福的样子。
屋内众人又会心抿嘴一笑。
老太君握着严诺的手,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吧?”严诺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君看看她,不到二十岁的光景,却形容灰暗。再看看王氏,心里不觉又是一叹。这女子,一旦嫁错了人,便误终身啊。此后经年,恐怕皆要孤零零一个人了。
老太君又问了常直:“那宅子都收拾好了?侍候的人也安排好了?”常直忙点了点头,道:“春花和小青会跟着过去服侍。另外,再派了些洒扫、粗使的小丫鬟过去。老太君尽管放心。”顿了下,又道:“丹心住在王家庄。因她会点功夫,所以我也让她到诺姐姐身边服侍着。”
这些细节,老太君自然不会太在意。
几人又说笑了一番。很快地,便到了巳时末。严诺作为大归之人,此番搬去庄子是要在午时前搬的。她便向老太君告了别,遂回了隐茵阁。
其余物品早已搬到后门的马车里了。她简单梳洗了一下,常直与严穆、严弱又来到了。一人送了一个荷包给她。便看着她上了马车,‘哒哒哒’地出城而去了。
严穆看着她的身影,眼泪不觉掉了下来,喃喃地道:“诺姐姐,严府大小姐,这一生便这样了。”
虽不是青灯古佛,也是形单只影。再也不会有凤凰于飞,琴瑟之好。更不会有天伦之乐了。
这一切,皆是遇人不淑。
严穆抓着帕子,内心里的想法更是坚定了。
常直握了握她的手,道:“放心,我们都会好好的。只要努力,凡事皆可行。何况,现在你的亲事不是正往好的方向走吗?那巴图,对你可是一往情深。”
严穆的脸一红,不依地推了推她。一旁的严弱却眼神一暗,咬了咬牙,垂下了头。
严穆与常直自然留意不到,两人又说笑了一会,方散了。
本来严穆与严弱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不过,走至一小路时,严弱却道:“姐姐先回去吧,我还想走走,散散步。”
严穆不觉有点诧异,便道:“你想去哪里?要不,我与你一起?”
严弱却冲着她道:“我去哪里,姐姐会在意么?你不是快嫁与那胡人了么?以后还怎么跟我在一起?”
严穆不觉一怔。严弱的性子向来羸弱,说话从来都是小声小气的。对这个保护着她的姐姐更是尊敬有加。现在这是怎么了?何况,那胡人的事又怎能如何随便说出来?而且,怎么又说到了以后?
她不觉整了脸,道:“此事我不是说了吗?不能跟任何人说,你怎么如此嚷嚷呢?”
严弱却没有如往常般垂头应是,只一仰头,冲着她道:“我怎么嚷嚷了,这不是事实吗?你做得出怎么就怕人知道了?”
“严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