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悔看着娜迦郁郁寡欢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儿，道：“你当真要走吗？”

“嗯，也差不多了，我是属于草原的，迟早也要回去。”娜迦道。

晏无悔虽然很舍不得娜迦，但知道她留在这里心里更难受。

每天面对着自己的心上人，却咫尺天涯，触碰不到，甚至不能得到对方的回应。

凤之翼也比娜迦好不到哪儿去，白天忙着和谈的事情还好，一到晚上独自一人躺在屋里，就开始抓心挠肝一般的难受，辗转反侧。

他无数次生出想去见娜迦一面，告诉她自己的心意，可无数次都逼着自己放弃了这个念头。

给不起的承诺，就不能轻易开口，那样只会耽误娜迦的幸福。

他见过云盾了，云盾并不是他从前想的那种粗鲁又无知的男人。

也许娜迦跟云盾在一起才是最好的结果。

凤之翼这样安慰自己，可是没有一点效果，只让他更加痛苦罢了。

凤之翼对别人都不能说，只有拉着风来陪他。

“风来，你小子现在是快活极了，我听说无悔已经答应，回了京城就要将蓝月嫁给你了。”凤之翼捶了一下风来的肩膀，语气里不无羡慕。

风来憨笑一下，道：“嘿嘿……这事儿还得多谢殿下你啊，到时候请你喝喜酒。”

“你是高兴了，请我喝喜酒，我自然要去喝的。”凤之翼说到最后，惆怅的味道越来越浓了。

“还在为娜迦的事情难受？”风来问，“也许还能再争取争取呢？”

“怎么争取？我是翼王啊，娜迦就算可以嫁给天元人，也必然不能是我。”凤之翼苦笑一声。

风来知道，因为皇帝的关系，凤之翼如果娶娜迦，必然会遭到强烈的反对，尤其是当日在围场，那么多大臣都见过娜迦，知道娜迦被皇帝相中了。

父子争一女，这种事情传出去，那就是天大的笑话和丑闻，先不说皇帝会不会震怒，朝廷那些大臣就会口诛笔伐，让凤之翼没法抬头做人。

若是从前发，凤之翼当然不必在乎，他大不了一走了之，跟着娜迦去匈奴。

可凤之翼已经决心要投入夺嫡之战，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要么一朝登顶，君临天下。

要么就一败涂地，看胜利者的脸色，生和死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而跟着他的那些人也是将身家性命都赌上了，他自己可以不在乎生死，但不能不在乎那些信任他的人。

风来拍拍凤之翼，道：“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凤之翼知道这不过是一句安慰的话，道：“罢了，不说了，说多了徒增烦恼。”

凤之翼坐在屋顶上，这里清静的很，也没有人过来打扰。

他目光往下，却看到娜迦站在窗前，目光也正看着他的方向。

凤之翼的身体绷紧了，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她，距离很远，他甚至看不清她的脸，可是他知道，她也在看着他。

凤之翼难受极了，他很想下去，很想冲到她面前，告诉她，能不能等等他，等他可以掌控一切，他便带她走。

可是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一天何时到来，对于一个女子而言，这样遥遥无期的等待，未免太残忍。

凤之翼不敢这么做，也不愿意辜负了娜迦。

“殿下，如果真的想去就去吧，娜迦姑娘估计也很想和你谈一谈。”

风来看到此情此景，终于忍不住怂恿了凤之翼。

他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面对一对痛苦的有情人，风来也没办法狠下心。

凤之翼攥紧拳头，道：“我不能那么做。”

“你可以让娜迦等等你。”风来道，风来想，只要有一天凤之翼君临天下，那时候不会再有人记得当初围场惊艳四座的娜迦，他可以将她带在身边，养在深宫，也不会怎么样的。

凤之翼摇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那样做太自私了，你我都不知道那一天何时才会到来，娜迦是个女子，她等得起吗？难道要她用如此美好的青春去等一个未知的结果吗？万一我输了呢？”

在夺嫡这条路上，没有人能确保自己一定会赢，他输了可能连命都保不住，又怎么敢要娜迦等他？

风来叹息一声，道：“您这事儿还真是麻烦，放弃吧又不甘心，惦记着吧更难受，要死不活的，太别扭了。”

凤之翼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也许她嫁人了就好了，可以死心了就没那么难受了。”凤之翼道，又不是没经历过，晏无悔嫁给凤九霄的那一天，他就彻底断了念想，其实也没有那么痛苦。

知道她是心甘情愿嫁给了自己心爱之人，会过得很幸福，反而有种自己也获得了幸福的感觉。

从此他就把晏无悔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一般看待，虽然还是没办法喊出“十七婶”这个称呼，但至少曾经的情愫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了。

凤之翼想，娜迦也或许也是一样的。

娜迦最后看了一眼凤之翼，他还是没有过来，她失望地关上了窗户，也许该放弃了。

晏无悔和凤九霄躺在床上，不经意间也说到了凤之翼和娜迦的事情。

“娜迦说要回去了，我想她可能是真伤心了。”晏无悔道。

凤九霄并不关心这些事情，但是晏无悔是个热心肠，他也清楚，所以便开导她，道：“他们自己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处理，你也无能为力。”

“我知道，就是觉得可惜，其实四殿下和娜迦挺登对的。”晏无悔遗憾道。

凤九霄捻起晏无悔一缕头发，在手心里把玩，道：“翼王如果只顾儿女情长，那他就实在太令人失望了。”

“儿女情长也是人之常情，大家都是人，又不是石头做的。”晏无悔不满道。

“他将来会有后宫三千。”凤九霄淡淡道。

晏无悔愣了一下，问：“皇帝要那么多嫔妃干嘛？没得耽误人家青春，又不是各个都喜欢，今天宠幸这个，明天宠幸那个，结果谁都没个长久的，后宫女人斗得厉害，还不是因为太寂寞了。”

“皇帝也未必真心想要那么多后妃，但为了平衡，也为了绵延子嗣，多娶几个总没错。”凤九霄解释道。

“那王爷你准备娶几个来绵延子嗣？”晏无悔忍不住问。

凤九霄分明感受到一股杀气，急忙道：“本王有你一个就够了，大家都知道，本王身子骨不好，经不起折腾，能娶一个妻子已经很尽力了！”

晏无悔噗嗤笑出来，往凤九霄怀里一钻，搂着他的脖子，问：“王爷的身子骨当真不好吗？”

“好不好的，你不知道吗？”凤九霄翻身将晏无悔压在下面，目光瞬间染上烈焰。

晏无悔媚眼一绕，故作懵懂，道：“我才不知道呢！”

“那本王就让你知道知道！”

凤九霄俯身，夜色正好，人也正好。

星灿还在匈奴人扎营的地方守着，他没有跟着使团一起去，一方面要留守此地，避免内乱，一方面是因为实在不想去，倒不是怕什么，而是他不想面对姓凤的人。

心里惦记着伊莲，这丫头八成玩的乐不思蜀，已经把他抛到脑后了。

等这次的事情结束，星灿决定要跟云盾正式提亲，然后就带伊莲远离纷争，过清闲逍遥的日子去。

夜晚有点冷，他一个人有点寂寞，所以拿了一壶酒，在营帐内自斟自饮，幻想着将来和伊莲的美好生活，倒也必有一番乐趣。

只是正入神时，帘子动了一下，一个人走了进来，打断了星灿的遐思。

“你是什么人？谁让你进来的？”星灿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兵，用匈奴话呵斥了他一顿。

来人抬起头，露出了一张让星灿震惊的脸。

“怎么……怎么是你？”星灿连说话的声音都开始打颤。

那人露出一抹浅笑，自顾自地找了个地方坐下，道：“别来无恙啊？这样的夜晚一个人喝酒，也不嫌太凄凉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星灿收敛紧张之色，努力保持冷静。

那人又龇牙笑了一下，问：“许久不见，你也不问问我是否还好，怎么好像不太乐意见到我？”

星灿抿着嘴，直截了当地道：“的确不是很想见到你，我想我之前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我和我哥哥不一样，我不想参与你们的事情，我只想过我自己的日子。”

“还真是绝情啊。”那人唏嘘了一下，“可是你身上也流着李家的血，当真能置身事外吗？”

“我答应过我娘，从此忘却前尘，只做一个普通人。”星灿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手攥在身侧，他真的不愿意见到此人，更不想提起旧事。

“你哥哥已经死了，他是为了复国的伟大事业死的，可你身为他的弟弟，竟然什么都不管，甚至连为他报仇都做不到，苟活于世，简直不像个男人！”

来人言辞犀利，仿佛极看不起星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