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晃了晃脑袋。

才不会用这种可怕的方法来阻止瘟疫蔓延呢！

虽然，这些只是幻境中的生物，可如果到现实里呢？如果她在这里将他们全部杀死了，离开后，行火令也会执行同样的命令。

她可不想现实里的病患被全部杀死，她正是要他们活下来才会来幻境中寻找方法的！

然而……

“我不信你们！”这个面容模糊的人，用棍子指着他们，“他们说你们是菩萨，我不信！在我得病的时候，在一开始，我祈祷着它能自己好起来，但它只是越来越糟糕。我的妻子，孩子，在我面前一天天腐烂，她们死了，我求神也没有用……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来？”

晏烛看向沈飞鸿，突然有些伤心，摇头问：“为什么要生成这么悲伤的幻境？”

沈飞鸿皱着眉头，“这些情况是根据现实生成的。无论我们什么时候来，这个村子里总有人已经家破人亡。”他环顾四周，说，“这么多人被困在这里，很多已经成了绝户，而剩下的人，也是每家里幸存了几个。”

晏烛问：“混沌放的瘟疫在现实里，也会这样吗？”

“会……”沈飞鸿淡淡地回了一句。

可能他风淡云轻的表情激怒了这村民，他竟然拿起手上的棍子，朝光圈上打去。

“铛——”

光圈竟然被他打碎了！

晏烛惊呼一声，连连后退。

沈飞鸿护着她，后退几步。

村民并没有攻击两人，而是试图破坏搭了一半的祭坛，咆哮道：“我的家里人已经死成这样，我也不要活了！要死就大家一起死！为什么她们这么不幸，为什么她们等不到你们来？！我要毁掉它！”

“住手！老骨头你快住手！”

“老骨头你疯了，这是我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啊！”

“你要死一个人死，别破坏别人求生啊！”

村民们见状，纷纷上来阻止他。

这些全身腐烂的病患推搡几下，全都跌倒在地上。

连站都站不稳了，想打架更是异想天开。

他们在地上匍匐一阵，没有一个人能站得起来。

晏烛和沈飞鸿对视一眼。

沈飞鸿：“……我们把祭坛挪个位置吧。”

晏烛：“……”

原来连上神也嫌弃啊。

……

祭坛建完已经是晚上了。

正如沈飞鸿所说，祭坛并不能将所有人治好，因为在此之前，需要三个村民来献祭。

那些外来者自然是不愿意的，他们有的病还很轻，只是手上脚上烂了一块。他们都退到村子的最边上，不来凑热闹。

可当知道祭坛能让所有人都恢复成生病之前的状态，哪怕那些濒死的患者，也无人上前。

僵持了一会儿。

晏烛有点犯困，持续放置光圈需要灵力，她有点累了，“快站出来三个！”她瞪着老骨头，“你中午不是还要跟这炉鼎同归于尽吗？反正你举目无亲，不如就献祭了自己，成全其他人。”

老骨头说话含糊，咆哮之中从喉咙里飞出一块烂肉来：“凭什么？！我能活下来，我为什么要死？！咳咳咳咳……”他咳出一大滩血。

他周围的人怪叫着往边上逃。

晏烛躲在沈飞鸿身后。

真可怕。

村民推搡老骨头：“你无依无靠，你快去死一死啊！”

有人喊话：“你都快死了，大家僵持在这儿，你很快就咽气了。”

“就他了，把他抬进去！”

“不要……咳咳咳……救命！”老骨头咕嘟咽了什么，随后满嘴血如泉涌。

“他这是把舌头咽下去了吗？！”晏烛缩着脖子。

沈飞鸿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别看就是了……”

村民们趁着老骨头没有凉，将他扔进了炉鼎。

反正也活不成了，先扔进去再说。

有人喊：“还有谁？还有谁是快死的？”

“没有了，我很好！”

“就是……咳咳咳咳……”

第一个名额用完了，还剩两个。

村民们陷入僵持，没有人再敢说话，大家都避开相互的目光，不去看其他人。

“我困了。”晏烛盘腿在地上坐下。

沈飞鸿坐在她身边：“等吧。”

晏烛揉了揉眼睛，歪头靠在沈飞鸿身上。

这么一僵持就是一整个晚上。

等晏烛睡醒的时候，太阳都出来了，但村民们还坐在原地，没有人上前。他们中的有些人睡着了，而有些人已经死了。

晏烛没有想到，建祭坛只花了一天，但等待他们献祭第二条生命，却花费了一整晚。

在知道能完全治好的情况下，谁愿意牺牲自己？

谁愿意放弃生命来成全其他人？

日出。

东边，光芒万丈。

山中的烟雾被驱散，晨曦光芒照在这些村民的眼中。

有些人醒了，有些人还在沉睡。

有些人在装睡，有些人已经死去。

终于，一个村民站了起来。他病得不算太重，脸上只有一小块：“我的家人都死了，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遗憾了。让我一个人活下来，我也不想活了。这第二个献祭的生命，就由我来完成吧！”

晏烛抬手，指了指炉鼎的门。

这村民走入炉鼎，躯体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最后一个。”

晏烛感到了烦恼：“难道还要等一天一夜？不如直接抓一个。”

沈飞鸿：“抓谁呢？”

晏烛：“就……随便抓一个。”

沈飞鸿看向晏烛：“你是行火令的主人，需要你来抓。”

晏烛摇头：“我下不了手。”

沈飞鸿：“我也是。”

晏烛：“……”

看久了，幻境变得有些真实了。这些人像极了真实的人。

他们会因为亲人离开而悲痛，会因为看到希望而欣喜。也会因为献祭的问题，闹得不可开交。

没人愿意死去。

晏烛问沈飞鸿：“你不是神吗？神对人有生杀大权。”

沈飞鸿：“从来没有这回事。神尊重每一个生物，放下规则，只能任由人自己来行动。是他们自己选择要献祭谁，而不是我们想杀谁。”

不知为什么，晏烛突然悲伤极了：“生死有命……”

“你们还在等什么？”

白冕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

他张开翅膀，圣洁绒光从翅膀上散落下来。晏烛伸手去接，半开玩笑地说：“下雪了！”

然而这些绒光飘到病患的身上，他们就像被点了火一样，一个个地都爬起来，往边上逃去，惊恐地躲开白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