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姐。”女子伸手拦住了去路。

将田心莲护在身后，田密警惕道，：“姑娘找我？”

女子似是意识到什么，作揖道，：“在下木樱，是受太子离墨的命令来保护姑娘的。”

“离墨？”

木樱之前细致了解过田密之前的生活，知道这种环境中的长大的孩子疑心重，不然也活不到如今。于是从怀里拿出一支竹节白玉钗，：“这是太子殿下的信物。”

簪子头上雕刻着竹叶花纹，钗身像竹节一般，在很不起眼的地方刻了个“密”字。

这是有天她和离墨一起赏竹时，离墨答应过的。

那天她搓着手站在院子里看竹子，离墨递给她一件披风，问，：“在看什么？”

“竹子啊，这么劲的风、这么冷的天都能有这么好的长势。”

“喜欢竹子？好说！本太子送你一枝永远不会凋零的竹子。”

……

“原来是哥哥派来的人，他是得了什么消息吗？为何突然派你来？”一边走着一边问。

“嗯，太子殿下一直有安排暗卫在姑娘身边，但...姑娘身边还有好几拨人，我们的人无法贸然近身。上次迎春神后暗卫数量增加，被另一伙人发现了，所以才将在下派来。”

“那你以前是哥哥的护卫？”

木樱点头，：“半世是我师兄。”

原来如此，离墨当真靠谱！

聊着聊着也快到王府门口了，本是想问关于那几波暗卫的事，毕竟以君不厌和她的关系，即便问了他应该也不会全盘托出。但因着王府是君不厌的地盘，便没有开口。

“伏颜？”一直默不作声的田心莲突然喊了一声。

抬眼看去，青年正环臂抱剑站在朱门下。

“田小姐。”

“有事？”

伏颜的眼睛一直看着木樱，似在等着田密介绍。

“这是离国派来的保护我的，前不久迎春神和前几日落崖的事，想想都让人后怕。现在有了木樱，王爷的压力也少些不是。”田密言真意切。

“这事恐怕还要禀告王爷。现在我带田小姐去新院子。”伏颜做了个“请”的姿势。

*

新院子就在君不厌的旁边，临近鱼塘，往右便是红柱青瓦、雕梁画栋的幽长回廊。

两个院子中间栽了棵粗壮的银杏树，可以想象到了秋天，漫天黄叶子飘落，配着这朱门灰墙青瓦，一定漂亮极了。

不知怎么回事，这两间院子——一间叫“平仲院”，另一间也叫“平仲院”。

——平仲之木，实如白银。

平仲即是银杏。

本想问一句这院子为何重名，但一扭头就看到田心莲和伏颜正有一搭没一搭地互相看着。田密表示她没兴趣问了。

“咳咳！”

“堂姐，怎么了？”田心莲猛地回神，但脸上的红晕还未消去。

低头轻笑一身，田密正色道，：“没事，只不过觉得今年的春天——格外有生机呢！对了，伏颜，我差人送回来的东西在哪儿？”

“就在卧房的桌子上放着，田小姐若是无事，在下便告退了。”

伏颜走得利索，话毕一秒也没停留。

田密看着自己的小堂妹一脸欲言又止的，少女怀春的样子可见一斑。

只是她转身便进了院子，并没有看见身后的木樱也朝着伏颜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

是夜，月明星朗。

君不厌回来的时候在院子门口稍作停留，眼神流光，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转身去了田密院子。

星河灿烂，银杏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一副秋千。红衣少女两手握着两侧的麻绳，荡得时高时低。三千青丝在风中飘荡，明暗间，似鬼似魅。

“田小姐好雅兴。”

田密听声一慌，差点没掉下来。

好在抓得牢，只是晃了一下。但她知道——即便掉下来了，君不厌十有八九也会退后一步，防止扬起的灰尘沾到了他的衣襟。

反派没有心。她早就习惯了。

“王爷今天回来地较往日晚些啊。”

“你在等我？”

君不厌自称“我”的时候，一般都心情不错。

但......

“……”这理解力...无敌，她只是睡不着，但田密只能顺着说下去，：“是啊，换了院子总要和王爷道谢不是。”

君不厌一点没有羞愧，理所应当地接受了道谢，还义正言辞道，：“府中多处院落不曾翻新，前些日子委屈田小姐了。”

田密心里呵呵，你说的话，我一个标点符号也不信！

但今晚的君不厌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王爷有心了。”演戏谁不会啊！

“听说离国派来了护卫，专门保护田小姐？”君不厌凤眸微眯。

果真还是为了这件事。

“是啊，多个人，王爷也清心些不是。”田密笑容不改。

“这么说来，本王还要感谢田小姐了？”语气虽然玩味，但自称本王，一般就要开始不爽了。

立马从秋千上起身，哄孩子般放低声音，：“哎呀，是我麻烦王爷比较多才对！对了，我今日练字觉得有了些突破，王爷要不要看一看？”

这时候转移话题才是王道！

君不厌看得出田密的打算，但也没拆穿，毕竟这小东西能把白说成黑，把白纸说出花儿来！

想到这些日子田密的所作所为，虽然脸还是没有表情，但他不自觉地眼眸含着笑往屋内走去。

走到回廊，指着西边燃着烛台的偏房说，：“西厢房有人？”

“嗯，我堂妹田心莲，她怕黑，故而夜里燃灯才能入睡。王爷应该知道她，我从离国回来后才来找我的。她与将军府的人不熟，便安排在这儿了。王爷人好，一定不会介意的！”

戴高帽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君不厌没有回答，本以为这事会像以前一样翻篇，但还没往前走两步，手腕就被抓住。一个天旋地转间后背就死死地撞在了朱红色的漆柱上。

后背微弓，脊梁骨砰的撞在木柱子上，只是一瞬，田密的眉毛便生生拧在了一起。

疼得想骂人，但不行。她很有分寸，也很懂自己的地位，发脾气是需要身份的，后槽牙咬紧，愣是一声没吭。

只是疼得鼻息都断断续续的。

下巴被人缓缓抬起，外人看来也许是很温柔的动作，但只有田密知道——这只手的力气是多么大，好似是想捏碎自己的骨头一般。

不能坐以待毙了，田密假装懵懂不知发生了什么，扯着笑说道，：：王爷今儿个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君不厌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恶狠狠地盯着田密那双上挑的眸子。不知是委屈、恐惧，还是因为疼痛，她眼里似乎有泪水，但忍着没有流出来，涨红了眼角。

心尖抽搐一下，但紧接着他就想起了今日母亲说的话。刚有了点裂缝的心，又重新闭合起来，紧紧地，一丝光也渗不进去。

他开口了，声音幽冷，：“田小姐这么聪明，不妨猜一猜？”

心里咯噔一下，田密大脑飞转——君不厌虽然暗里拿捏着她，但一直对自己还算尊重。不管是住得破屋子还是平日衣食，言语上也都能找补回来，说的像是很照顾自己一般。所以他应该还是有些忌惮田震手里的军权的。

现如今她还有了离国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这样情绪外露？连做戏都不肯了...

一个最坏的念头在脑海中飘现。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还没等她说话，君不厌自己开口了。他贴近田密的耳朵，热气喷薄在她侧脸，：“你说，本王若是杀了你，田震会不会帮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