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码手机阅读

不做任务会死

作者:顾讳 | 分类:古言 | 字数:35.5万

第七十五章 枣生桂子

书名:不做任务会死 作者:顾讳 字数:4651 更新时间:2025-01-23 02:16:23

十六人共抬的黄金轿辇,麒麟祥瑞的浮雕,高高的轿辇上,金铃摇晃作响,声音清脆。

夕阳打下来,好似镀上一层朦胧的金光。

轿辇四周,红纱轻扬。

女人穿着鲜红的嫁衣,盖着赤色盖头,除了一双嫩白纤细的手,其余的都遮盖地严实,留给人无尽想象。

按照俗礼,新郎应该骑着高头大马在队伍的最前方,面带笑意,拱手收下人们的祝福。

然而,现如今,这样十里红妆的宏大场面,新郎竟不在。

夹道的百姓浩浩荡荡,万人空巷地见证这奢华的场景。

同时将这番值得深思的场面当做今后好一段时间的饭后谈资。

——“这是谁家的婚事?”

——“不知道,看那个方向,将军府是不可能,田将军又没回来,家里也没有男丁,不是宁王府,就是太子府了。”

——“难不成是太子正妃?我记得那个侧妃可没什么排场!”

——“为什么不是宁王?”

——“兄弟,刚来穆国吧!这么说吧,就是天将红雨,宁王都不会娶媳妇的!”说话这人往旁边看了几眼,小心翼翼开口,:“听说宁王是断袖!”

...

*

“呼~呼~呼~”田心莲喘着粗气一路跑进屋子,扶着门框,直不起腰。

田密刚洗了头发,眼下正端坐在铜镜前拿篦子疏离发丝,见状一笑,:“这么着急干嘛?还要一会儿才用晚饭呢。”

看着田密这样,田心莲忽然不知如何开口。

“到底怎么了?”田密将胸前的头发放去身后。

“宁王...成亲了。”她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堂姐应该知道的,而且早晚都会知道的。

放到一半的篦子,隔着半臂远,忽然掉落在梳妆台上。

声音响脆,在寂静的室内,动静不小。

“唔……”她想站起身,但似乎腿上用不上力,扶着梳妆台才起身,扯出一个任谁看了都觉得无比虚假的笑容,:“我让小厨房做了芙蓉糕,师傅是江南一代的人,口味应该和以前吃的不一样...我去看看,好了没...”

魂不守舍的样子,让田心莲看了心疼。

但她又不能去戳破那层堂姐只以为坚硬的壳。

有这道壳,堂姐或许还会假装开心,甚至偶尔真的开心;

没了这层壳,或许,真的就是一潭死水了...

...

慢慢走到屋后,田密扶着墙慢慢蹲下,双手抱着头,右手开始拼命敲打自己。

怎么这么不争气??!!!

呵!有什么好哭的?

不过是个男人...

田密,你又不是没人要,别这样...

但越安慰自己,似乎觉得自己越可怜,越可悲...

【宿主,你别这样...】系统几乎要把真相说出来了,但为了不发生前辈说的时间混乱的重大事故,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脑海中传来很小声很小声的《两只老虎》。

田密哭得更凶了。

但为了不让田心莲担心,她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大部分时间她是坚强的,是乐观的,或者假装乐观的。

但偶尔她也会觉得委屈,也会想要矫情一下,也想要没那么坚强。

她也会想——为什么呢?这天下总有人是开心的,为什么不能是她?这天下也总有人是悲伤的,为什么总是她?

...

*

白云兮坐在床上,大红的锦被底下是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早生贵子。

手在宽袖下紧握着。

她今年二十岁,在未嫁人的姑娘里算是年纪大的了。

但她一点也不着急——因为她白云兮要么不嫁,要么就嫁这世间顶好的男儿!

关于君不厌的事,整个大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刚过了年那阵子,他去了她家中,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人。

那天他穿着黑色大氅,身后跟着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侍卫撑着伞。

他就那样从雪中走来,住进了她心里。

这就是她以后的夫君吗...她那时开心极了。

按照礼节,新人成婚前是不能见面的,但...他要和她私聊。

江湖中人,倒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她也就同意了。

没成想,他开口第一句就是——“我有心上人了。”

而今,她穿着红嫁衣,坐在他王府的床榻上。

她不后悔的。

因为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经过那次谈话,她觉得这个男人更好了——做事坦荡,不藏不掖。

不过她也有些羡慕那个住进他心里的女子。

但她有信心——她生的好看,总有一天,他会爱她的。

...

门开了。

微醺的君不厌脚步稳健地迈步进门槛,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床边坐着的女人。

“都出去吧。”

“王爷,还没....”喜婆还未说完,看到君不厌如同看死人一般的眼神,心里打着鼓,硬生生把剩下的说辞咽了回去。

第七十五章 枣生桂子

门被阖上。

屋内只剩他们两人。

白云兮觉得自己心跳快地不正常。

“自己把盖头掀了吧。”他连坐都没坐,隔着三米远冷声说道。

“这……”白云兮脸上的笑立刻就僵住了,手攥紧放在膝上,心中咯噔一下不知该说什么。

“本王有话要说,不要浪费时间。”

白云兮忽然觉得,今年的寒冬都比不上这话,让她心寒。

但随即又想清楚了——他有心上人了,她也一早就知道知道了。

她要等。

摘下盖头,她还是有些羞怯,今早梳妆的时候,下人们都说她美极了...这样想着,她抬头怯生生看了一眼君不厌。

发现对方的确也在看她,但眼神如同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有一瞬,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妆容花了?

即便不喜欢自己,难道一点波动都没有?

他就那样喜欢那个女子吗?

定了定神,她开口道,:“王爷,有何要事?”

“你是本王的表妹,虽说这才是第二次见面,但关系还是在的。成亲之前便说好了,你来当王妃,也只能是王妃。”冷漠的语气,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但君不厌清楚地知道——给一个完全不可能的人虚无的希望,才是最大的残忍。

“那...王爷晚上...”

看白云兮并未过多纠缠,君不厌的语气也和缓了些,他本无意为难一个女人,只不过他纵容她喜欢自己,才是最残忍的,:“本王去书房,你早些歇息吧。”

...

素春见君不厌离开才进了屋,一眼看去,自家主子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

唉,主子哪受过这委屈?

武林中响当当的青陵门白掌门之女,武功、容貌都是上乘!每年去提亲的人都要踏破门槛了!

到这儿却遭人嫌弃,她真替主子不值当!

“小姐,您...”

白云兮慢慢抬头,看了看窗外浓重的夜色,:“素春,你说...我能等到的吧...”

素春知道她说得是什么,却一时给不出答案——若是没见君不厌之前她还能说一句“这天下男子哪一个能拒绝我家小姐!”,但自从过了年,见到这位名扬天下的少年英才之后,她忽然不敢有这种想法了...

这样的男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让他心动?

*

又是一个不眠夜。

很多人,在这一夜都睡不着。

比如田密,比如穆夜,比如离墨,比如君不厌。

“堂姐...你要不要吃点东西?”田心莲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说了什么不恰当的,又勾起往事回忆。

“不用了。”田密躺在摇椅上,声音散漫,因为长时间不开口有些喑哑:“你去吃吧,我在这儿坐一会儿。”

犹豫了一会儿,田心莲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屋子,心里担心,但还是有条不紊地吩咐侍女把鸡汤温上,晚些她端去给堂姐。

这半年了,原来,一直没忘吗?

堂姐似乎总是这样...总是将心事压在心里,总是怕麻烦别人...

....

离墨站在半圆的拱门旁,看着月光下毫无生气的田密攥紧了双手。

收回踏进院子里的一只脚,他转身靠在院墙上,无力地看着天空中隐隐出现的繁星。

原来...还念着啊...

其实他也能猜到,像密儿这样重感情的姑娘....放下,谈何容易。

或许,他应该抛弃那些虚无的想法,也省得落得和穆夜一样的下场。

哥哥...当一辈子哥哥...或许...

但他心里是不想的。

一点也不像。

*

“娶亲?”田竹放下琴谱,觉得有些纳闷,:“难不成,宁王和她,真的没什么?”

“或许,是障眼法。”简玉说。

“嗯,的确有可能。那女人什么来头?”

简玉想了想,仔细应答,:“宁王的母亲是当今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青陵门老掌门的女儿,上面有个哥哥是如今青陵门的新任掌门,这宁王妃就是这新掌门的嫡女,叫——白云兮。”

“听闻江湖上名声很大,武功不错,加上人在那些整日练武、风吹日晒的女人里算是上乘,上门求娶的人也不少。”

“不过,这人眼界极高,这么多年,众多青年才俊,没看上一个!”

听着消息,田密慢悠悠翻了页琴谱,:“看样子,本宫应该寻个日子,去瞧一瞧这个——掌门之女。”

把势力发展到江湖上,君家野心,果真不小!

“主儿,您看鸡汤好了,要不要去书房?”

嗯,端来吧。”

...

近来,田密离开后田竹的小动作少了,加之之前的事,穆夜确实没有确定的把握判定田竹害了田密,如今府中事宜被田竹打理的也是井井有条,二人的关系也得到了和缓。

“夫君,你尝尝今日的鸡汤,放了些蜀地的香料,是不是与平时不太一样!?”她满心欢喜道。

今日君不厌大婚,穆夜开心,笑着喝了一口,:“嗯,确实不错。听说你最近喜欢调制香料?”

没想到穆夜会关心自己,虽说也许是监视,但她还是开心,:“嗯,妾身前些日子寻了几本有关香料的古书,看着觉得极为有趣,便学了些,近来调了些安神香,等试过便拿来给夫君屋子里也燃上!”

“你费心了。”

“为了夫君,妾身这不算什么!”

穆夜看着田竹清水出芙蓉的样子,笑起来的时候,似乎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这样的人,真的会安排那样歹毒又精细的计划和谋杀吗?

女人的皮囊,总会掩盖很多东西。

...

*

君不厌睡在了书房,他已经在书房睡了很久了,也习惯了不少。

他拿出那卷画,细致地将剩余的颜色全上好。

笔触精致,少女的眼神带着情窦初开的娇俏,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悲伤。

但他却觉得,这画,描绘不出他心中田密万一。

...

人最悲凉的,似乎就是你对过去记得清清楚楚,但过往一切全都与你无关吧.......

看着画上的红衣少女,荼蘼花半遮面,恍惚间,他似乎回到了去年盛夏的桃花村。

仿佛眼前又出现了那三十里凤尾扶桑和一山的荼蘼花。

他说以后为她描一辈子画像...

终究还是...成了一场空。

*

第二天,田密盯着一双国宝眼去江姿宫里。

“义母好。”田密揉着眼睛坐到江姿身边。

江姿也宠着她,揉了揉肩上的小脑袋,:“怎么?昨日没睡好?”

其实她知道,昨日穆国宁王君不厌大婚,这事不多时便传遍了。

“嗯,可能茶喝多了吧。”虽然理由是假的,但语气如常,并没有很奇怪。

“密儿怎么来的比我还早?”离墨眯着狐狸眼踏进屋内,站在火炉边烤了烤火,去了寒气才过去。

“早睡早起,身体好!”田密困得睁不开眼,闭着眼笑。

“你啊!”离墨点了下田密的额头,:“早春的天,早晨、晚上还是冷,你也不多穿点儿就出来,受了风寒,有你受的!”

“哎呀~义母,你看他!一见面就说我,人家这么可爱,他怎么开得了口!”

因着田密的撒娇、告状,室内哄笑一片,连一旁伺候的小宫女都忍俊不禁。

这公主,可真是个活宝。

离墨虽然在笑,但也暗中观察田密的表情。

看不出丝毫伤心神色。

偶尔,他也会想——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将悲伤掩藏地这么深?

若不是昨日他赶进宫,兴许真的会以为她将君不厌忘得一干二净。

...

“哦?今日密丫头怎么来的这么早?啊?哈哈,不睡懒觉了?”离卿忽然进来,直直地奔着江姿走来。

田密很有眼力见儿地起身,走到离墨对面的太师椅上,:“义父,您这说的,我一向很勤快的!”

“哈哈!”离卿笑得开怀,指着田密,:“这丫头,还不让人说!自从下雪,我可听墨儿说了,你可是没人叫就不起啊!”

对着离墨瞪了瞪眼,努着嘴,田密一副要“绝交”的样子,:“哼!那是...偶尔!偶尔!”

室内又哄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