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任务会死
作者:顾讳 | 分类:古言 | 字数:35.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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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元京,变天了
夜长宁迟缓得转了转眼睛,好像是听进去了在思考,又好像没怎么明白。
接着又说,:“将军,您也曾有过心上人吗?“说话时,夜长宁已有些醉得不行了,若是平时她这样规矩的人就算是喝多了,也定是问不出这样的问题。
田密本是盘着腿看星星,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总是直挺挺的背脊忽然有些弯曲,似是沉重了许多。
她一手拿着酒坛子一手伸到火边烤火。眼睛微眯,似乎不是在看火,而是在回忆。
良久后才道,:“我也曾有过幻想与意中人骑马喝酒走四方的年少时候,不过那段时光太短太短,放在我的一生中,仿佛只是眨眼一瞬。“
夜长宁的脑子有些糊涂了,舌头也说不清话,她好像没太听明白,但还是磕磕巴巴,带着重复有问了个问题,似乎醉酒的人都这样,话多且重复,:“那...那将军还记得那人吗?“
说完,人蓦地就往后仰去。
田密眼疾手快拖住她的后背,将长宁的脑袋放在自己大腿上,又解下披风给她盖。仰头饮下一大口酒,眼泪不知何时流下,杂在酒中,微微发涩。
她眼神中似有悲戚又似乎在怀念,最后喃喃道,:“忘不掉啊。”
她很难过。
关于她和君不厌,
关于他俩。
但这世上有太多事,做了会后悔,不做会遗憾。
可能后悔一阵子,
也可能遗憾一辈子。
人生百年,人们总是在追求虚无的十全十美。但哪有什么十全十美?
那是一种幻想,而非一种存在。
所以,她不后悔当初答应他。
即便那时,是缺失了记忆的他。
但,他就是他啊。
那年,那样美好的他,站在三十里凤尾扶桑旁的样子,没有人可以拒绝,也没有人愿意拒绝。
直到现在,一闭上眼,她似乎还能想起那年,他俩在乞巧节灯会上的样子。
他就站在万人涌动的火树银花住处,站在各种悲喜交集中......
【宿主,夜深了,你早点儿回去吧。】它知道自家宿主夜里总是失眠,今晚又喝了酒,怕是更睡不好了。
田密带着似是无奈的笑,仰头看天。
“你看,这月亮多圆啊。多好的一个团圆的日子.....可人呢?”
“...都走了...”
*
宿醉醒来的感受并不好。
但经常宿醉的人,醉着醉着、疼着疼着,也就习惯了。
她做了一个梦。
身后站着无数战士,看不清面孔,但莫名觉得那是她曾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
原来不管什么时代,军队总是一个让人感动的地方。
因为那里的感情总是最纯的,最真的。
身后乌压压一片几十万大军,大刀、长矛、盾甲举过头顶,喊声震天,
——大穆必胜!护我河山!
——大穆!大穆!大穆!
——必胜!必胜!必胜!
...
铁马冰河入梦来。
醒来后泪沾枕巾。
朔风吹过,扬起地上沙尘。
漠北的战场上,连雪都是脏的。
田密回头看着枕头上的泪痕,
——她喜欢这里,喜欢军营,喜欢这些战友。
...
“密姐。”
“进。”
夜长宁端着热水进来,:“密姐,起来净脸啦!”
“你倒是每次都起得早,晚上喝再多都是,也真是奇怪。”田密揉着太阳穴穿了鞋走过去。
“可能我酒量不如密姐,但这醒酒,还没见过比我快的呢!”夜长宁骄傲地微扬着下巴。
田密笑着拿干净的白布擦脸,听见夜长宁声音放低继续说,:“密姐,昨晚......我都记得......谢谢你。”
“记得还是不记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活着就有各种可能。可能悲伤,也可能开心。”田密没太当回事。
低头释然地笑了笑,夜长宁看着比自己略高的田密,:“真的,我比你年长几岁,但却没你看得清楚...其实,很少有人像你一样通透,起码,我第一次见。”
“是么...有时候,这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早饭吃什么!?”田密话锋一转。
“……”夜长宁觉得自己永远不会适应田密这种跳跃的说话方式,愣了愣,随即也露出笑脸,端起水盆,:“我去做米团,之前李大娘送来了腌咸菜,可好吃了!我去切一点。密姐穿衣服吧,晨练完就能吃啦!”
“我们长宁可真贤惠!”田密捧着夜长宁的脸,隔着水盆,亲了下她的额头。
“……密姐~”夜长宁也很无奈田密这跳脱的性子。
【加一。】
不过,这样也好,不,这样很好。
夜长宁出去时看着正训练的士兵,深深吸了口气,扬头阔步地走回去。
*
几千里外的元京,也有人宿醉刚醒。
穆夜半坐在硬榻上,看了看还攥在手里的酒壶,嗤笑一声,随手甩开。
瓷壶甩在桌子腿上,清脆又刺耳的响声,只是一瞬便又安静下来。
第九十章 元京,变天了
他脚下有些踉跄,走到架子旁,拿起水盆,整盆的水倾泻而下。
凌乱的发冠彻底散了,头发贴在脸上,黑衣湿得彻底。
除了母后离开后的几年,他还从未这样狼狈过。
“太子殿下!不好了!不好了!”也曾在生死边缘走过的侍卫跌跌撞撞进来,门被撞开,侍卫半个身子趴在地上。
“说。”穆夜的眼睛里几乎没有了任何光彩。
仿佛什么事,都引不起他的注意。
“禁卫军,禁卫军朝太子府来了!”
生死攸关的事,但穆夜却已经丝毫不着急了,他好像只是听见一句闲话一样,半个眼神也不给,眼睛半睁着,:“皇后!”
“召集所有人,即刻出城,在东郡的密道会和。”
“是!”
好像看到穆夜胸有成竹的样子,侍卫也有了主心骨一样,镇定下来。
侍卫离开后,穆夜淡定地走到书架旁,转动了一个很不起眼的书架角。
幽暗的密道,许久不进人,传出阵阵发霉和灰尘的味道,只有临近书房的一端,墙上挂着两个火把。
放眼望去,漆黑一片。
进去。
启动机关阖上。
燃起火把。
他一个人走入黑暗。
自从白秋兰进宫,父皇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半年前,彻底病倒了。
每日的折子都是送去寝宫,整整半年不早朝。
折子上的批奏没有问题,没人看出有什么不同,加之四海升平,也没人上赶着去上早朝。
但他看出来了——那笔迹,不是父皇的。
到底是皇后?还是白秋兰?
但,现在都不重要了。
有人捣毁了母后的陵寝,他跪在父皇寝殿前整整七个时辰。
从午后。到次日清晨。
声音喊得嘶哑。
却,只被告知——回去吧。
然后...他就被圈禁了。
今天,今天应该就是皇后谋划多日,想将他一网打尽。
而他,悲伤了这些日子。
够了。
真的够了。
有些人也真是可笑——以为这样就能将别人十几年的努力摧毁。
可笑至极。
他举着火把,遁入无边黑暗。
这一走,
彻底远离了他曾经想要的...一切。
*
半月后。
月上柳梢,悲伤的时候,满天的星星都像在哭泣。
田竹坐在一处落叶都没人打扫的院落里,仰头看着。
“太子那边......还是没消息吗?”
简玉有些为难,:“回主儿...太子应该在召集人马,准备大事...”想了想,她还是补充道,:“太子殿下还是挂念着主儿的,这不,一出事就派人把您接到了东郡的宅子,这里都是太子的人,安全得很!”
听到这句话,背对着简玉的田竹哭了。
泪水静静地,流入黑暗。
他怎么会想着自己呢。
不过是手下拿不准,按规矩把自己接来了...罢了...
曾经很长时间,她并不相信世界上有化不了的寒冰。
直到——她遇见了穆夜。
...
*
大军攻城那天,卫芷正牵着容景准备登机。
凤袍在身,她牵着自己的儿子,也是接下来的穆国新帝。
一脚踏进金銮殿的时候。
穆夜出现了。
带着几万人,或许城外还有更多。
明目张胆、浩浩荡荡。
打着清君侧的名声—反了。
“来人!”卫芷惊恐地大喊,把容景护在身后。
生在皇城的禁卫军不比穆夜手下真刀实枪上过战场的,虽说年纪比这些年轻力壮的禁卫军大,但也多了这些人没有的萧杀感。
黑压压的军队,像是没有尾一样随着穆夜的逼近,从宫门鱼贯而入。
此刻,站在高阶下的大臣也都明白了——肯定是出了内鬼。
这样的阵势,竟也能悄无声息进入皇宫,看来,这太子的本事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深不可测!
季辰和君不厌站在一起,两人少有地默契——眉头紧皱。
今天的场面确实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他们没想到穆夜会冒着被人说“造反”的危险,在新帝登基的这天,不早不晚,就在这天搞这么一出!
本来今天登基后,君不厌会成为——摄政王。
但看来,如今一切都说不定了。
就在君不厌想要打手势让暗卫出来的时候,穆夜勒马停下了,半抬着胳膊,中指和食指懒散地往前摆了一下。
身后两个步兵一手那这长枪,另一只手拖着一个穿着墨蓝色衣裳、发丝凛乱的男人。
将男人丢脏东西一般扔在了地上。
君不厌抬到一半的手摸摸放下了。
“伏颜侍卫?”季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伏颜侍卫自从那个叫心莲的小姑娘死后,就一直在漫茶里待着,如今却这幅样子被带过来。
伏颜侍卫的武功他是知道的,应该不会如此啊...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他被威胁了。
用心莲姑娘的事情威胁...
唉...
“太子殿下。”君不厌拨开身前相较起来没那么有气势的禁卫军走出去。
“宁王殿下,好久不见。”穆夜身上阴冷的气质越发明显,穿着黑色铠甲,头发全都用一支黑色发簪簪起,皮笑肉不笑地勾唇。
两人一个在马上,一个站在拿剑的禁卫军前。
四目相对。
一言不发。
...
*
田密正在给夜长宁缝衣服。
谁能想到——她这种手残还能有今天。
她敢说——这姑苏里几十万人,没人比她缝补得更好!
【都是糙汉子,你……】系统说到一半,忽然禁声。
田密又穿了根线:咋了?网不好?掉线了?
【呃……来任务了……】系统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田密现在好不容易开心了些,但它接到的任务却……
田密手里的针忽然刺到了手指,食指方在唇边吮血,又看着手指愣了一会儿:说吧。
系统:触发随机任务——回元京。
【你想改变原本的结局吗?】
【那样多的遗憾和不幸,那样多的生命逝去,那样多的厄降临。】
【随机任务一:设法让男主穆夜放弃杀反派爸爸。】
【随机任务二:放弃任务一。】
...
田密头一次接到这样的任务,很...奇妙。
还能放弃?
田密:京都发生什么了?
犹豫了一瞬,系统一边注意着警报一边说:【京都消息封锁,是皇后让自己儿子登基,男主母亲的墓被捣毁,又被皇后和反派爸爸的母亲打压,在登基那天...造反了。】
田密:皇后为什么忽然这么针对穆夜?我以为在田震死后她会失去生活的失望呢...还有,穆璋怎么了?我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收到?京都来信也没有。
系统:【知道穆璋病重的不多,登基也没有提前大肆宣扬,就...挺突然的......男主的话...是因为...】
空间又想起了警报声,没有前几次声响大,但系统还是缩起来不敢说话了。
田密也理解,等声音停了,她问:我猜测一下,你说是不是就好。
【好...】
田密:卫芷该不会以为田震是穆夜害的吧?毕竟中原杀手,对号入座的话,人选可不多。
【嗯。】警报没响。
田密:是白秋兰栽赃的?
【...嗯呐...】宿主怎么都知道?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没用...
田密:他……君不厌怎么回事?他怎么会需要穆夜放过?
【伏颜。】系统只说了两个字。
得了。
她全明白了。
白秋兰把屎盆子扣在别人头上,想要坐收渔利嘛!
呵。
如果她没猜错,白秋兰现在应该早就离开皇宫了吧。
毕竟灵山寺那种圣地,天下百姓信仰般的存在,连皇帝都要让三分。
这个女人,果真可怕。
不过,正好。
她确实需要回去一趟——田竹、木樱。
还有一笔账呢。
她这个人啊,不挑食,但唯独吃不了亏。
...
“什么?但没有皇帝御召,这……”仇旷犹豫道。
“皇帝?元京早就变天了。”
“什么意思?”元京有季辰还有他的家人,这一多月因着春末降雨路途不便,他也没收到信,听到田密的话有些紧张。
“穆璋,已经是太上皇了。”田密淡淡地说。
“那...新皇是?...”
“太子,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