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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任务会死

作者:顾讳 | 分类:古言 | 字数:35.5万

第一百零四章 【番外四】不厌,君不厌

书名:不做任务会死 作者:顾讳 字数:4882 更新时间:2025-01-23 02:16:23

为了防止北方集聚的蛮夷再动乱,我跟着君辞和田震在边关住了一年多。

我和君辞的孩子就出生于黄沙滚滚的姑苏里。

是个男孩儿。

君辞为他起名——不厌。

意欲——以后他也能像他的父亲一样,遇见一个女子,携手到老,他怎么也看不厌,对这个世界也不会厌烦。

“厌儿和你一样,眼睛特别像夫人呢!”君辞抱着孩子爱不释手。

那一刻,我清晰地感知到——妒忌。

没错,就是妒忌!

我妒忌有一个人与君辞有血缘联系,以后还要和我一起分割君辞的爱。

“夫人?”

君辞似乎叫了我很多声我才回神,:“啊?”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他把孩子交给秀玲。

“啊,没什么,可能休息不够吧。”我实在说不出口,那一刻我也觉得自己是个怪人!

怎么会...嫉妒自己的孩子呢?

不都是越看越喜欢,怎么看怎么欢喜么?

君辞也没有追问,坐在床边抱着我,:“辛苦夫人了,有了厌儿就够了,以后就不要了,太累了,也太危险了。”

我靠在他胸膛上,:“...你真好阿辞。”

“傻丫头,不对你好,对谁好啊?”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

...

*

我与孩子一直不怎么亲近,君辞问过我,我都用——当年生产时大出血,每次见他都觉得后怕,来搪塞。

这样的谎言说多了,自己都信了。

君辞也没说我,这倒让我觉得欣慰——这证明在他心里还是我最重要的。

变故出现在孩子五岁那年。

不厌被君家旁支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推下了水池。

那天是一年中最冷的日子,三九的雪天,穿着兽皮大氅出去都要缩着脖子。

君辞把孩子就上来的时候,不厌的脸青中带紫,嘴唇白得吓人,闭着眼打着摆子。

那一刻,我是担心的——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我有些晕眩地跑过去,然后就听见君辞抱着不厌说——“厌儿!厌儿!醒醒!爹爹不能没有你啊!”

不!

这个世界上,他只能有一个人是对他最重要的!

就是我!

也只能是我!

我知道自己的想法病态,但......我控制不住...

从那以后,我开始越来越疏远不厌。

一开始也会觉得自己不配当一位母亲,但,人就怕习惯。

一旦习惯了某种相处方式,或者习惯了某种行为,延续下去,就会觉得越来越正常,越来越应该,越来越正常。

君辞也忙,将军不是好当的,孩子就由秀玲带着。

开始的时候,他也会跑过来,怯生生地拉着我的衣摆,小声叫我——“娘亲,娘亲。”

但我总是睥睨看他,眼神逐渐淡漠。

久而久之,他慢慢地不再来我跟前。

他真的很聪明,像阿辞一样。

偶尔在院子里喝茶会看见他躲在秀玲身后远远地看着我,看见我发现他,就立马躲到秀玲身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到让我露出一丝浅笑。

但每每深夜,我站在他床榻前,看着熟睡的样子。

双睫卷翘、嘴角平直,和他爹简直一个模子出来的。

但当我伸手想要抚摸他的时候。

我总是下不去手。

那时,我以为,我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去适应、去改变...

*

“喜欢京都还是姑苏里?”君辞坐在马车外抱着不厌,元京热闹的声音熟悉又陌生。

“都好!”不厌的声音脆脆的。

“那都好在哪儿呢?”

“好!有爹爹、娘亲,都好!”

“那只看地方,哪里好?”

“姑苏里!”不厌的声音有些雀跃,我都能想象得到他在君辞怀里笑着举起小手、眼睛瞪大的样子。

“哦?我们不厌为什么喜欢姑苏里呢?”

“因为...”外面的声音顿了顿,:“因为,安静!”

“安静?原来我们不厌喜欢安静啊!”

“嗯!”

...

我掀开帘子,看见大街小巷上,人来人往。

小孩子坐在父亲肩头,母亲站在旁边牵着孩子的小手,乐得开怀,嘴里不停说着——“小心!小心!”

那个皮肤黝黑的庄稼汉子,笑的时候露出白牙,闻言又小跑一路,嘴里说着——“飞喽~飞喽~”

“你啊!”妇人在提着篮子追赶。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我忽然想——如果,如果我是个正常的而母亲...

算了,我怎么可能像正常的母亲一样呢。

我本就是这样的人。

“夫人!”君辞忽然掀帘子进来。

“怎么了?”

他趴到我耳边,“厌儿让秀玲看着,晚上我带你出来逛夜市!”

“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了!”我俏皮地扬了扬下巴。

“哎呀,这么多年了,夫人怎么还像个待字闺中的娇娇女一样!这么可爱!”说着,脸就凑过来。

第一百零四章 【番外四】不厌,君不厌

我笑着推开他,:“别打岔!正经点!”

“冤枉啊!”他鼻尖蹭我脖颈,:“人家怎么不正经了!人家就是想媳妇了!”

“君小辞,你个将军,怎么娘兮兮的!”我捂嘴笑。

他总知道怎么哄我,怎么逗我笑。

“人家只在夫人面前这样嘛~”他躺在我腿上,闭着眼,弯起嘴角。

是啊,他近来越来越有将军的风范了,穿着铁甲往武场上一站,冷着脸,俊冷的脸上倒真的让人觉得有几分严肃骇人。

...

*

是夜,月明星朗,长安街上灯火通明。

他拉着我的手,穿梭在人海中,不时回头对我笑。

我喜欢他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有一丝笑纹,嘴角荡起浅浅的梨涡,弯起的双眸抵消了平日的冷峻,让人看了就开心,会不由自主地跟着笑。

“要不要吃糯米糕?”

“不想吃外面卖的,想吃你做的!”

“唉,本将军这手艺啊,可真是一绝呢!”他臭美得加深脸上的笑。

“也就堪堪入口而已!”我嘴硬。

“唉,那为夫继续努力,争取有朝一日能让夫人夸一句——好吃!”他勾了下我的鼻尖。

“那可能还有几十年呢!”

“几十年就几十年,等我们老了,我还给你做。”

手拉着手,走进人海深处。

那天,我从长街尽头回首,看见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的样子,又看了看身侧良人,他举着糖人,怕被人蹭到,专心拨开人群。

我垫脚在他下颚落下一吻。

他蓦地就愣住了,接着转身把糖人递给我,在我的手接住糖人的下一瞬,整个人被打横抱起。

惊了周围一圈的人。

他当年君辞小霸王的名声响彻整个京都,人都认识他,但我还是有些羞涩,脸埋进他胸口。

偷偷往外瞄一眼的时候,似乎看见了一身淡色青衫的穆璋。

但一转眼,当我想细看的时候,人又不见了。

仿佛错觉。

*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姑苏里空无一人。

狂风过境,我双臂环抱在胸前,不停地走、不停地走,没有尽头。

忽然!

君辞出现了!

他满身是血,拿着红缨长枪,没走两步就陡然双膝跪地,口中呕出大口鲜血。

我奔过去,颤抖着双手捧起他的脸。

那双落满星辰的眸子,一片死寂,明明嘴角的血还是温热,但....但怎么就说不了话了呢?

我紧紧抱着她,如同一只困兽般嘶吼。

整个空旷的天地都回荡着我的哭声。

撕心裂肺。

兀鹫和乌鸦盘旋在头顶,难听的叫声让人心慌。

世界空旷,一个人也没有。

...

“不要!不要!”我猛地坐起身,里衣都湿透了。

“怎么了!”君辞眼中带着倦意,但几乎是紧接着我就坐起了身子。

“怎么了,丫头?”他在我不开心或者紧张的时候,总爱这么叫我。

“我...”我的手还在抖,慢慢抚上他的脸,碰到温热的脸颊才舒了口气,:“我...我梦见你出意外了...”说着说着就开始流泪,:“就在我怀里...”

他往前倾抱着我,:“别怕,别怕,你夫君这么厉害,怎么会那样?别哭~,要不明日这漂亮的眸子可就要肿了哦~”

轻拍着我的后背,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停下啜泣。

他按着我的双肩,:“你乖乖的,我去给你点上安神香,好不好?”

我低头抹泪点点头。

他背对着我穿鞋,往香炉走去,捂嘴打了个哈欠。

我想说——我不能没有他,没有他...我会死的!

但我不能。

那样的爱,太沉重。

他是将军,是君家这一辈最看重的苗子。

他的压力已经够大了,我不能让他更辛苦了。

点了安神香回来,他眼底充血,现如今在元京,他也没有轻松半点,改编军制、训练新兵,一忙就是整个白天,有时还会研究兵法到深夜。

但此刻,他还是笑着,眼中柔情万千,放低声音说,:“睡吧,我在身边呢,别怕。”

“嗯。”我吸了吸鼻子,蜷缩在他怀里,慢慢合上眼。

*

田震成亲了。

在一个春光烂漫的日子里。

我和君辞带着厚礼去的,田震像每一个新郎官儿一样,喜光满面,平日总是冰冷的脸上笑得开怀。

喝得越来越多,双颊带着驼红,双目迷离,走到我这一桌的时候,脚下都有些虚浮了。

“来!”冷脸的将军笑开了花,举着酒杯站在君辞和穆璋中间,:“来!咱们兄弟喝一杯!”

“你这可别喝醉了,洞房花烛夜,可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穆璋谦和地左手挡在身前仰头饮下酒。

“嗯!”田震对穆璋的笑...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我虽人情淡漠,但对人与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却十分敏感,总之,就是觉得不对劲...

“你啊,也转进要个孩子,年岁差得不大,要是个闺女,我家不厌和阿璋家的阿夜,可是要抢着跟你定娃娃亲的!”

“那,我到时候可是要好好挑一挑了!”田震没拿酒杯的左手拍在君辞肩上。

“那铁定是我家不厌啊!”

“那可不一定!”穆璋也拍着君辞的肩膀。

仰头喝酒的时候,田震双眸往下看,只留了一丝缝,在我的视角看去,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眼底满是清明。

我夹菜的手一顿,再看时,已经恢复如常。

娃娃亲么.....

还是别了......

*

君辞的嘴像是开过光,几乎是成亲不久,田震的夫人就有了身孕。

孩子早产,八个月左右就生了下来。

是个女孩儿。

听君辞说,眼睛与田震像极了。

名字,单一个“密”字,说是找山上大师算过的。

这字可保平安富贵。

但孩子的母亲在生下孩子的时候就大出血没了,保平安...这孩子倒是平安了,也生在富贵之家,但到底是个孤苦命...

不过我也没资格说人家。

毕竟我这当娘的,有和没有...也差不多...

我心里都知道...

虽说田震夫人的母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好歹是田家儿媳,葬礼也算是体面。

我跟着君辞去安慰田震。

来人的夫人都在后院,我过去时路过花园。

有个婢女在烧东西。

有些好奇,我就过去了。

铁盆旁是零落的纸钱,那婢女正在烧一幅画。

画里是君辞,脸色不算太开心,不过倒也和平日一样,不喜不怒,旁边站在一个素衣女子,笑得明媚。

我瞳孔微缩!

这人...与我有五六分相像!

尤其是画中笑起来的样子!

一颗尖利的虎牙露在外面,让本来的年纪平白减了许多。

后退一步,秀玲赶紧扶住我。

烧画的婢女受了惊吓,忙起身就要跑。

“等等!”我出声叫住她。

婢女畏畏缩缩地,转过身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很难想象她有胆量做出光天化日烧纸钱的举动。

“我不会向田家管事说这些,你只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是。”婢女头几乎埋进胸口。

“你为什么在这里烧纸钱,画里的女人又是谁?”

“奴婢是少夫人的婢女,夫人嫁给田震将军前就跟着了,画里的人...就是少夫人...”

“为什么要烧画?田将军以后要悼念夫人怎么办?”我问的时候,心里莫名打颤。

“这....”

“快说!不然田家管事知道了,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秀玲假装狠厉。

“是!...这是少夫人和将军的唯一一幅画像,还是老夫人命人画的...虽说夫人家不必田家家大业大,但因着田将军多年不娶妻,这回却在闹市与我家小姐见了一面就瞧上了,老夫人对我家小姐很少喜欢。”

“小姐在家里的时候,不受宠,奴婢以为来了这里,小姐的好日子就来了!”婢女声音带了哭腔。

“但...自从小姐有了身孕,将军就很少回来,有时还会在院子里喝个烂醉...”

“有一会,小姐让我去拿披风,我到院子门口的时候,看见...看见将军拉着夫人的手叫...叫什么兰...好像是...——秋兰...”

“隔得太远,奴婢没听清。”

“自那以后,小姐经常坐在院子里,坐着坐着,就忽然哭了...”

“小姐身子本就不好,加上后来尝尝以泪洗面,所以没足月,就...小产了...”

“奴婢看得出,将军对我家小姐不上心...但小姐是真的爱将军...这些遗物,将军看都没看,就让下人处理了,奴婢就把这幅画偷了出来,小姐以前最喜欢这画儿了!”

我按着秀玲的手,汗毛竖起。

秋...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