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at？我还是一脸懵逼，什么叫一直喝的都是自来水？”

“拿空盒装自来水喝，是某种特殊癖好吗？或者说……这样的自来水更好喝？”

“我小时候也爱用饮料瓶子装白开水。”

“这完全不一样的好吗？你会喝生水？”

“哎呀我不在乎别的，我只想知道张满没有去偷许枣儿的酸奶对吗？因为boss偷东西的毒点实在太大了。”

弹幕里议论纷纷，争先恐后的玩家们将问题不间断地抛了出来。

杨洛说话也太磨叽了，总是说一半就留给观众猜，这种感觉就像扶桑视频里的女孩要脱裙子，结果裙边刚脱到了腰际忽然断网一样。

“张满没有偷拿别人的酸奶，”杨洛面对镜头，“他一直是拿前一天的奶盒装自来水喝，然后把当天刚刚领到的酸奶拿回去给妹妹。”

弹幕忽然沉默。

“为什么触发动作只有在下午才能组成完整的故事？那是因为山区路险，很多孩子都会带饭，中午留在学校不回家，但张满一直坚持回家和妹妹一起吃饭。”

弹幕继续沉默。

“当然，也是为了把刚刚领到的酸奶带给妹妹。”

“不对吧？给妹妹就给吧，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对啊，就算张满不喝自来水也没关系吧？”

杨洛忽然笑了一声：“那是因为大家从来没感受过那种心情。”

“什么心情？”

“为什么自己可以上学，而妹妹不可以的心情。我在游戏里没有找到关于张满父母的任何线索，也许他们在山外打工，也许……他们已经过世，但我想张满曾想过这个问题。”

“或许不只张满，妹妹也曾发出过这种疑问，为什么我不能像哥哥一样去上学呢？”

杨洛耸耸肩：“他可能不知道黑户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妹妹没办法去学校，我第一次见他就发现，张满有着很漂亮但却固执的眼神。”

“固执？”

“嗯，因为疼爱妹妹，所以想将酸奶留给她，因为不想让大家觉得自己是异类，所以把奶盒灌满自来水，张满这个孩子一直在固执地用自己的方法守护着自己和妹妹，哪怕他从没搞明白为什么妹妹不能和别人一样上学。”

弹幕开始骚动：“这个解释有点牵强吧，张满的性格明明很孤僻，他不在乎和别人不一样吧？”

“对啊，不喝酸奶又怎样，难道还有人非逼他装模作样地喝自来水吗？”

“哈哈哈哈，张满是个戏精？”

“琼瑶版苦情戏吧？哈哈哈哈。”

杨洛看着弹幕微微皱眉：“如果没有用自来水装模作样，老师总有一天会问他，奶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喝？不是么？”

RM铁粉：“所以呢，就喝自来水，太可笑了吧？”

“张满太小了，他以为妹妹不上学是因为犯了错，但其实犯错的从来不是他们，也不是他们的父母。”

“他怕不喝酸奶老师以后就再也不会给他了，这样妹妹也再没办法喝到酸奶，他更怕别人发现妹妹，像是发现了一个罪人一样将她抓走……”

“事实上，在生育政策的年代，超生确实被定义成犯罪，我回来后查过资料，当年超生的家庭无一不被扒了房子、降职罚款，他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妹妹，用自来水伪装出的若无其事保护自己，保护这个生活在贫苦的家，你们竟然觉得这样很可笑？”

弹幕忽然沉默。

杨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叹了口气：“大家别忘了，张满也仅仅是个刚上小学的孩子，我在这么大的时候，听到别的同学说妈妈做了好吃的，我也会装模作样编一些谎话证明我也有妈妈。”

无情舔狗：“不同意，张满明明很孤僻，他不会在意这些，我觉得这个人物本身就有问题。”

“那到底是和别人不一样造就了孤僻，还是孤僻使人不一样呢？”杨洛长呼一口气，“因为穷，因为穷的连那种没营养的酸奶都喝不起，所以活该孤僻吗？”

RM铁粉：“好了好了，别争论这个了，快告诉我们，这游戏到底讲了什么？”

“讲的是尊严，关于美食的尊严，当然，也体现了一个美食从业者应该具备的社会责任感。”

美食时代玩家：“靠，什么鬼啊，怎么忽然大转折，这高度也搞得太高了吧？都扯到社会责任感了？搞笑！”

无情舔狗：“又灌鸡汤了，生育政策都多少年了，现在又没有这种事，社会都大同了，你以为你写童话故事呢？”

“的确，生育政策的年代离我们太远了，远到从历史课本上看到都会无感，”杨洛握紧了双拳，“似乎自从资源问题被解决后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社会大同？真的吗？”

弹幕沉默，所有观众都想知道他会怎么反驳。

“假的，有人的地方永远有欲望，在三个世纪以前，那时候的哲学家认为钱是万恶之源，但直到现在才被证明，欲望才是万恶之源，因为欲望，哪怕人类不会再为谋生而困苦，但贫瘠还是到处都是。”

美食时代玩家：“听不懂啊，你到底想说什么？没词儿就别哔哔了好不好？”

杨洛揉了揉突突的太阳穴：“2100年新虚空能源问世宣告了人类彻底拜托了资源限制，人人都吃的上饭了，都吃的上好东西了，但很悲哀的是，美食却一夜之间涨到了天价。”

“一个出生在流星街的孤儿，听到社会大同，兴奋地跑上了街，却发现那些大餐厅的菜价已经几百倍几千倍地上涨了，他还是吃不起，大同吗？”

杨洛目光如炬：“美食到底是以人为本，还是金钱至上？难道社会进步到这种程度的时候，连味道都开始以阶级划分了么？”

“曾经的张满喝不起那种没营养的乳味饮品，现在的人们吃不起花架子太多的网红餐厅，我们都是张满，我们仍旧在玻璃窗外渴望着巨大金额后的那些从未尝过的味道。”

“如果我有一个妹妹，我也会想把最好味道的留给她，会攒下几个月的工资，带她去大家都说的那家网红餐厅，吃萝卜龙叼蛋，这样的人也是张满。”

“大家说，最近又出了新的网红美食，好好吃你们说呢？你明明因为吃不起而从来没去过，你还是会说我觉得也特别棒，这样感觉就和大家一样了，所以我们还是喝自来水的张满。”

“各位，当时的明月还在，只不过是换拨人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