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灯火通明的CBD忽然失去了繁华与喧闹。

路上的男女行色匆匆地走着，哪怕长街与昨天一样长，路灯和昨天一样亮，哪怕中心广场仍旧是人满为患，但他们还是有种心悸的感觉。

“快走吧快走吧，别在这儿逗留。”

“对对，有事回去再说，今天市区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听说空气里有很厉害的病毒，你们连口罩都不带啊？！”

“唉，还没来的及买啊！”

气氛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明明什么都没有改变，却可以让人清晰地感受到不同。

如果第一位食客的自杀只是带给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那么作为公众主播的幻夏之死则在所有人的心里种下了种子，不安的种子。

杨洛从大路口走来，沿着中心广场一直转悠着。

他想过了，如果真的有一个地方会汇聚所有不同职业的人，企业家、混混和普通白领，那么就只有中心广场这一个地方了。

这里有无数大牌奢侈品商店，也有各种小资餐馆、奶茶店和游戏厅，来往的人鱼龙混杂，各种身份都会有。

“如果是能吸引到不同阶层的客人的餐馆的话，应该不会很难找。”

杨洛一边琢磨，一边走进被灯光直照的地方，旁边有熊本熊的人偶经过，手里握着一叠怎么发不出去的传单。

如果是平常的时候，这些传单应该会分发的很快，但今天的路人却连伸手都不愿意伸手。

最后，熊本熊似乎失去了信心一样，颓废地坐在广场的石凳上，静静望向最繁华的中心。

“你好，北城香面馆三折优惠，要不要看一下啊？”

“你好，面三折优惠，附赠爽口青菜请看一下。”

广场中心，带着小丑面具的男人穿梭在人流之中，手里的传单被折成一只只三角形随手塞进别人的包里、手里。

他的脚步轻佻又灵活，在拥挤的人群中丝毫不慌乱，手里厚厚的一沓传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市区的诡异氛围似乎根本影响不了他。

“超美味的面，附赠青菜也十分双爽口哦，机会只有今天一天，要不要来试试呢？”

“美丽的小姐，听说吃面皮肤会变好哦~”

“帅气的先生，吃面夜七郎听说过没有？可以尝试一下，价格实惠。”

小丑男的面具上有着大红色的嘴巴，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但却十分引人注目。

被他拦下的路人似乎受不了那种如影随形的热情，于是纷纷驻足开始观看传单。

“你的……面馆在什么地方？”

“就在后面的巷子里，有温暖的路灯照耀，香味可以直接传递到中心广场，不信的话……你可以嗅一下怎么样？”

并肩站着的情侣似乎很感兴趣一样，沿着小丑男指的方向走去。

那条小路是广场区和住宅区的间隙，因为是围绕整个广场的弧形，所以从入口到尽头有很长的距离，即使是普通时候也很少有人愿意去走那条路。

杨洛看着小丑男的面具心中一颤，一种危机感油然而生。

紧接着，握着传单的小丑男似乎也感受到了杨洛的目光，他停下了发送传单的动作，隔着人群看向他，然后挥舞了几下手中的传单。

“先生，美味的面要不要尝一下？”

杨洛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可以啊，不过我对这里不太熟悉，你能不能带我过去？”

“啊……？”小丑男回头看了看，似乎颇为舍不得那些走在街头的潜在消费者，“那……那好吧，我带您过去就是了。”

杨洛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向狭窄的胡同。

越往前走，灯光越发黑暗，迎面扑来一股潮湿的气息，带着一种香味飞了过来。

这条巷子里的确有不俗的美食。

就面来说，味道已经可以称之为优秀了。

“你们的面在这儿卖了多久了，我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小丑男回过头：“才刚刚开始营业没多久，面的味道是极好的，但是因为是新商户，不发传单可能吸引不了客人。”

“新来的啊，平时顾客多吗？”

“也还好吧，周末的时候会多很多。”

杨洛闻声点点头，提起鼻子嗅了两下：“好香啊，你们用了什么调料？面的香味竟然会不受店面阻拦，在巷子里飘这么远？”

“呃……因为我家的面是路边摊卖的。”

杨洛猛然一愣：“路边摊？”

“对，因为这里的店面租金很贵，我们只能在胡同里做路边摊了，小本生意，赚的也不多……”

杨洛瞬间反应过来，心里像是遗漏了什么一样。

不可能会是路边摊啊，即使王大海真的想要换换口味，以他的身份也绝对不会尝试路边摊才对。

还有一点很重要……流星街刚刚发生过小吃街的地沟油事件，王朔恐怕也不会在路边摊吃饭。

“怎么了先生？”

杨洛忽然看向小丑男：“你们这边传单发的最好的是谁？”

“当然是我啊，我可是中心广场的传单大王啊！”小丑男拍拍胸口，自信满满。

杨洛沉默许久。

“尤其是像他这种每天带着不同女人来大笔消费的顾客……”

易中南的话从脑海里响起。

不同的女人……

杨洛不由得浑身一颤：“我问你，这条街上有没有喜欢找女性顾客，而且只要发传单就能笼络到客人的人？”

小丑男微微一愣，思量了半晌才开口：“你说的不会是那只熊本熊吧？他倒是很喜欢拉拢女性顾客的，其实我们都知道啦，女性顾客比较容易接受可爱形象，但是对于美食业来说……男女其实都不重要吧？”

坏了，就是那家伙！

那只熊本熊！

他不是发不出去传单，而是一直在寻找符合标准的目标人群！

原来如此……

因为就算是在中心广场有门店，太普通的话也不会被王大海选中吧，但因为熊本熊的原因，却很容易吸引到女人。

而且……

上上次朋友日的时候，王朔曾答应过彤彤要来卖玩具啊，或许那只熊吸引不了社会大哥，但绝对会吸引小朋友！

“哎，先生你去哪儿啊？”小丑男在后面大喊。

“面的味道很好，我一定会来光顾的，不要离开！”

杨洛大喊着，顺着小巷重新冲回了中心广场。

此时在人群之中，熊本熊正站在一群女孩的面前摇晃着脑袋，似乎在做出邀请的姿势。

“妈的，差点让你跑了！”杨洛大步追了过去。

突然之间，熊本熊下意识地回看了一眼，然后撒腿就跑，直接冲过了马路。

“跑，很好，只要你跑就说明你认识我，就说明你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杨洛大步流星，奋力追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