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

“什么？”

“我问你现在在做什么？！”

刚刚竣工的人间至味大厦前，李哲天停下车，愤怒地跑到了父亲面前：“用杨洛的名号重新开一家公司，你不觉得这很丢人么？！”

李修平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里忽然露出一抹疲倦：“这家公司不是我的，我只不过是被聘请过来的。”

“不是你的？你那么骄傲，会接受别人的雇佣？”

“阿天！我是你老子！你这么跟我说话合适么?”

李哲天闻声大怒：“我到宁愿你当初把我射在墙上，这样就我就不用跟着你丢人现眼了！”

好，很好，兔崽子终于把这句话换回来了。

李修平苦笑一声，眼里流露出无限凄凉：“儿子，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对你来说到底还算不算父亲？”

“你知道的，我李哲天这辈子没有父亲，只有母亲。”

“难道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无法相信我没有对你母亲做什么吗？！”

李哲天眯起眼，眼神顿时锋利：“你这话拿着给死去的人说吧，在我这里，永远不会被相信。”

“……”

“好，很好，你比我更冷血。”李修平赞许地看着他，一直以来，我都希望你可以成长到我想象中的程度，可以踩着他儿子，让我和杨鸿运之间有个了断，现在看来你未必不如杨洛。”

“闭嘴！”

李哲天收回要走的步伐，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父亲：“我不是你用来证明自己的工具，而且就算我比杨洛强，你也永远没办法摆脱杨鸿运给你的阴影！爸，自己骗自己有意思么？！”

“你……你说什么？你说我是在自己骗自己？”李修平睁大了眼，瞳间猩红。

“难道不是么？你别告诉我你真的觉得自己已经赢了杨鸿运，你没有，你现在还在借着他儿子的名头在肮脏的角落里做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你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啪——

李修平用颤抖的手，狠狠扇在他的脸上：“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我在和一个，只会耍小手段，却从来不敢正面去战胜内心阴影的人说话！”

李修平咬着牙，一把抓住自己的袖子，狠狠撸了上去。

在他的小臂上，有一片棕黑色的烫疤，足有碗口那么大，其中的皮肤已经褶皱的不成样子，看上去十分可怖。

“你知道我二十岁的时候，跟杨鸿运帮厨经历过什么么？！明明是一样的年纪，可他的厨艺却比我高的遥不可及，这个疤就是他赏我的，就因为我给客人做的菜遭到了投诉！”

李哲天楞在原地，看着那块疤痕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说的没错，杨鸿运就是我心里永远抹不去的阴影，过了几十年了，我还是没办法忘掉他的眼神，每当我想起那个眼神就会忍不住的瑟瑟发抖！”李修平忽然露出了老态，挺直了十几年的脊背塌了下去，“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他说我这辈子永远不可能在厨道上有所建树，我很生气，但是更令我生气的是他说的是真的！”

“爸……”

“儿子，我经历的苦难远非是你可以想象到的，这就是我想你能踩杨洛一脚的原因！我在厨道上输给了杨鸿运，但是我没有放弃，我开公司，搞产业，整个天空城谁不害怕我们口水国际？这都是我对当年的杨鸿运发出的反击！是反击！”

李哲天深吸一口气，看着歇斯底里的父亲，忽然发觉这是他这些年所见过他的最真实的一面。

他不再伪装强大，不再荣辱不惊，不再掩藏自己的恐惧，而是暴露出了自己所有的缺点。

“可你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手段？”

“我说了，这不是我的公司，我只是受聘，只是受聘！”

“好，我信你，那我妈呢？你为什么害死我妈？”

“我没有，她不是我害死的……”李修平颤巍巍地将手伸进自己衬衫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里的烟，然后打火，点上，“那年，我几乎已经忘记了杨鸿运带给我的影响，我的餐厅开始渐渐盈利，我也认识了我一生最爱的女人，也就是你的母亲，谁会把仇恨挂在嘴上让自己一生都不得安宁呢？我原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幸福的生活下去。”

“然后呢？”

“直到你出生后的第七年，那时候杨鸿运已经消失了很久，久到所有人都遗忘了他，包括我，可就在这个时候，我收到了一封来自于灵光美食的邀请函。”

“邀请函？”

“是杨鸿运，以灵光美食的名义，给当年那些故人发送的邀请函。”李修平吐出一口烟，“当时，灵光美食已经开始有掌握行业规则的趋势，虽然我非常厌恶杨鸿运，却又不敢不去，可这一去却直接改变了我一生。”

“改变了你的一生？”李哲天露出疑惑的神情。

李修平点点头：“我们去了之后，被人带到了一个巨大的餐厅里，在那里面，杨鸿运给我们做了一桌菜，名叫海之宴。”

“海之宴？”

“那是他失踪之后的第一次复出，也是他第一次做菜，可那次的味道，到现在回想起来仍旧会让人疯狂。”说这话，李修平忽然露出一副狂热的怀念，“阿天，也许你不相信，但是我们真的尝到了一种足以让所有人疯狂的味道，我们一行十个人，吃晚饭后整整醉了三天三夜。”

李哲天皱眉：“醉？是喝酒了么？”

“不，是极致美味的陶醉，真的是吃到此味，此生无憾的感觉，你永远无法体会的。”

“可这跟我母亲的死有什么关系？”

闻声，刘修平脸上的狂热忽然褪去，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悲伤：“那顿海之宴让我们陶醉，可也让我生出了无限的警惕和恐惧。杨鸿运的厨艺已经达到了巅峰，是无人能及的巅峰，如果他想，我们所有搞美食的人都会失业，于是我拼了命扩大自己的餐厅，组建自己的公司，吞并扩张，扩张吞并，只为了自己能站的更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