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

陆聿沉开口唤她，依旧没有任何声音，往日里这个时间楚婠轻早就醒了。

思及此，他没有犹豫便推门进去。

粉嫩的公主床上，被子一小团隆起，她依旧安安静静地躺着，还没睡醒，可走近看时才发现不对劲。

床上的女孩眉头紧皱，面色潮红，额角沁满了汗珠，睡得极其不安稳，时不时还有声声嘤咛传来。

“妈妈...”

“接..轻轻回家...”

陆聿沉当即紧张地俯身凑到跟前，缓缓抬手覆上女孩的额头，烫得灼人。

她发烧了。

“轻轻？轻轻？”

他小心拍着她的肩膀低声唤她，楚婠轻好像听到了。

她强撑着将眼睛扯开一条缝，入目是一张恍惚的人脸，怎么都看不清，伴随而来的是二哥哥的声音。

是二哥哥吗？

“二..哥哥...”

女孩的声音如砂纸打磨过一般粗哑，说出的话也含糊不清，如果不是他凑得近，肯定听不出她在说什么。

...

“来趟陆宅，现在。”他在打电话。

陆宅本来有家庭医生，但是今天赶到了放假，昨天李管家还特意跟他交代过，佣人、司机、厨师今天都不在。

另一边接到电话的纪少安语气也迷迷糊糊，一听就没睡醒。

他疑惑的声音传来：“现在？我还没起床...”

“轻轻发烧了，家里医生司机都不在。”陆聿沉神情严肃，语气也隐隐听得出着急。

对面当然也听得出来，瞬间便睁开了眼睛。

“轻轻？就你那娇养的小洋娃娃？带出来碰都不让我碰一下的那个？”

“赶紧过来。”

纪少安虽语气夹杂轻笑，但人显然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掀被子下床。

要说别的事就算了。

但若是涉及楚婠轻，他要是耽误一点估计到时候会被陆聿沉直接打成半残废。

“别急阿沉，十分钟。”

“你先拿湿毛巾物理降温一下，等我。”

“嗯。”陆聿沉缓缓点头。

他跟纪少安同年级，但纪少安比他大一岁，和陆西翰同龄，18岁成年人。

“二哥哥，好..难受..”

“二哥哥在。”

他挂断电话便将手机扔到了旁边，一脸担忧地轻声回应她，随后抬手扯过纸巾将女孩额角的汗小心擦去。

“马上就不难受了。”

“轻轻...渴..”

“好渴..”

察觉到旁人关心的语气，楚婠轻的眼泪瞬间失去控制般顺着眼角滚落。

好像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无尽的眼泪顺着没入发丝、打湿枕头。

看到她的眼泪大滴滚落时，陆聿沉瞳孔微缩，心口紧跟着隐隐泛上...疼痛，针扎一般细细密密的疼，他鲜少体验过的情绪。

他小心抬手触上女孩的眼眶，温柔将上面的泪水抹去，语调里是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着急：“别哭。”

“我去倒水。”

别哭。

他几乎没说过这种话。

他看到她的眼泪会喜悦、痴迷，会萌生想看她一直哭下去的想法，但前提是，只能是因为自己而哭。

不能是因为别人，也不能因为身体遭遇痛苦。

他起身倒了杯温水，折返后将水杯放到一旁床头柜，先是缓缓抬手将女孩扶起来，自己则坐到床上让她能靠在自己怀里。

“张嘴。”

楚婠轻极力睁开眼睛看他，红彤彤的眼眶里泛着水光，虚弱的小脸，发烫的身子...

陆聿沉眼里无尽的自责闪现。

夜里发起的高烧吗？

“谢谢...二哥哥。”

“嗯。”他低声回应：“对不起...轻轻。”

她没听见。

没听见就没听见吧。

期间陆聿沉用湿毛巾给她降温过几次，但效果不大，只是额头短暂凉下来一会儿，片刻又重新热起来。

好在纪少安靠谱，不到十分钟便已经将车开进了陆宅前院。

“喂？阿沉，下楼。”

“我就不上去了。”

“好。”

电话挂断，陆聿沉俯身将女孩从床上抱起，迈步下楼。

十分钟后，门诊。

单人输液室里，女孩坐在他腿上，整个人极力往少年怀里钻。

哭声夹杂恐惧，大滴大滴的眼泪也都顺着脸庞滑落到床单上：“呜呜呜...不要..”

“不要扎针！”

陆聿沉听到她这样的哭声心里也不好受，只能不停抬手揉着女孩的脑袋哄着：“没事儿，不疼。”

“轻轻不怕，听话好不好？”

纪少安发誓，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陆聿沉如此温柔的声音。

他什么时候哄过人？别说哄了，平日里一句有情绪的话都很少听到。

不由得，他的视线又落到了陆聿沉怀里的女孩。

蜷缩起来小小一团的身子被白色外套裹住，小手抱着他的腰完全不撒手，哭得那叫一个委屈。

“不要...二哥哥..”

不管他怎么劝，女孩都只是哭喊着摇头拒绝，满脸对扎针的恐惧。

护士小姐姐手里拿着针头在一旁安静地等着。

这种场面她也见怪不怪了。

许多小女孩都是刚来的时候乖乖巧巧，但是看到针头的一瞬间就开始哭闹不止，怎么劝都劝不住。

“没事的小妹妹，一点也不疼。”

“相信姐姐好不好？只要不看针头，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眼看她哥哥也完全哄不好，护士这才缓缓走上前轻笑着朝女孩开口。

护士小姐姐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哄小孩声音刻意压地很甜腻，是小孩子们会喜欢的语调。

“对呀对呀，轻轻宝宝，相信护士姐姐的话。”

“不输液会一直难受的。”纪少安也顺着护士的话轻声开口。

陆聿沉听到那句‘轻轻宝宝’时，还是默默甩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少年手动捂住嘴巴。

“呜呜~~不要！”

“我不要！二哥哥...我不要...”

楚婠轻小手环在他后背紧紧扯着少年的衣服，他身上的外套都被女孩硬攥出了褶皱，本就因发高烧红着的脸颊此刻更是跟熟了一样。

又是五分钟过去。

护士脸上这才开始露出为难的表情，她转头对陆聿沉开口：“不输液不行的。”

陆聿沉闻言垂眸又看向怀里的人，怀里的人此刻也一脸哀求地看着他。

眼眶里裹满泪水，摇晃脑袋的同时眼泪顺势滚落，声音软得跟小猫一样：“二哥哥..轻轻不要。”

他眼神里满是为难，盯着女孩难受的神情又看了很久。

发丝被汗水浸透湿哒哒黏在额头上，眉头，眼角，小脸处处都红得吓人。

许久，少年还是缓缓抬手盖住了她的眼睛，转头看向一旁的护士。

“乖，马上就好了。”

护士小姐姐会意，即刻走上前拉住女孩的小手攥住，一边用镊子夹棉签一边温柔开口：“一点都不疼的，听话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