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陀终于慢下了脚步，一个闪身就不见的王牧之也让他提高了些许警惕。

这种后发制人的事情，他刚刚在盘古疑冢前就对王牧之做过。

所以阴沟里翻船的事情绝不可能让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竟如此小心？”脑海中想起老人的话语。

“师父你终于舍得回话了？”王牧之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小兔崽子，等下再找你算账。”老者的鼻子里似乎还“哼”了一声，“此刻先专心对付这野头陀，若不能让他身死或者重伤，即使长春坠也救不了你。”

王牧之默默点头。

头陀仍旧十分小心翼翼，此人能独自闯荡，谨小慎微的性格可以说帮了他数次死里逃生。

可他今天遇到的是王牧之！

王牧之其实也无甚其他优点，但就是多年造就的混不吝的性格，让他也知道一个道理，那便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之前准备的看似仓促，但其实基本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气海里的真气。

两人此刻又开始互换攻防。

“小子，本罗汉知道你就藏在这里，所以还是劝你速速出来，只要交出七十二绝技，我便既往不咎，今日放你一条生路，怎样？”那头陀还差一步便可进入王牧之仓促间布下的陷阱，但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停在一步之外，大声高喝道。

王牧之默不作声。

猎人与猎物的位置互换之后，猎人应当保持足够的耐心。

“其实你我井水不犯河水，那七十二绝技对你道门一脉完全无用，只要物归原主，我用佛祖起誓，绝不为难于你。”

林中依旧一片沉默。

“看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那头陀也不再犹豫，再次踱步向前，他也懂，他与王牧之之间已无转圜，定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但头陀也对自己偷袭的那一棍极为自信，同样境界，王牧之挨了那一棍后绝对是强弩之末，所以头陀虽然全神戒备，但从未想过自己会有生命危险。

更何况还有那本他历经辛苦才找到的七十二绝技！

头陀还是急迫了一点。

只一脚，便踩进了王牧之的陷阱。

顿时，四周火光大亮，密密麻麻的火鸟直向头陀飞来。

头陀惊怒，惊的是他那一棍竟然对王牧之伤害不够，怒的却是自己有一种被耍弄的感觉。

他捏杖在手，一时间又将降魔仗舞的水泼不进。

那火鸟仿似无穷无尽，不管头陀如何打散火鸟，那凭空闪现的火鸟从未停止。

不多时，火鸟已将头陀团团包围，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巨大的火球。

“卑鄙小人，使这无赖伎俩，让人小瞧了去。”

火球中，头陀的声音略显虚弱的喊道。

王牧之却不为所动，这头陀看似一身力气功夫，但绝不是看起来那般单纯，或许此刻的虚弱也是一种伪装。

火球越来越密实，逐渐缩小。

那头陀见诱不到王牧之说话，终于不再留手，大喝一声：“十方礼佛。”

而后那巨大的火球似乎被人吹了气一般急速扩大，一道金色的降魔杖虚影从一角探出，火球开始皲裂，越来越多的金影从火球中破开而出。

“轰”

轰鸣过后，火球消散，那头陀已然一手拄杖，大口喘气。

即使以他的一身所学，想完整施展这一招也是极度耗费力气的，但这种情况，已经由不得他再做其他选择。

王牧之在枯叶里看着自己的飞鸟被一招破开，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你倒是有些急智。”老者点评。

头陀似乎恢复了些力气，终于缓缓抬头，盯着那一堆枯叶。

此地确实水土贫瘠，要说在这个不大的小林子里藏|人，也只有那几个看起来有些凸起的枯叶堆和小土包了。

他横杖在胸前，小心向着枯叶堆而去。

可才走了三步，四周再一次烈火熊熊，又有无数的飞鸟直奔头陀而来。

又来！

头陀这下是真的被吓到了，此人的气海丹田绝不是普通的炼气修士，比之筑基也不遑多让。

王牧之其实自己没有参照物，那长春坠虽然每次都会分流他的一些修炼所得，但馈赠给他的却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

暂且不提王牧之的气海，此刻的头陀却是极度难受，刚刚那一式十方礼佛几乎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这火焰飞鸟也不知又有多少，他狠狠的看向枯叶堆，生机就在一线之间。

想到这里，他猛的加速，连火鸟都来不及反应便到枯叶堆跟前，狠狠一杖打下。

枯叶漫天飞舞，而枯叶堆却一个人影都不见。

火鸟追击而来，头陀知道这一击要是不中，怕是再没有机会了。

看到漫天飞来的火鸟，他终于一咬牙，退意萌生，佛家宝物虽好，但也要有命拿。

他先是两杖打散最前面的两只火鸟。然后转身向后退去。

也就是在这时，那明明被一杖打散的枯叶堆那里，王牧之破土而出，手上死死捏着一把短剑，向着头陀刺去。

头陀哪里能想到王牧之还真在那枯叶堆里，那被他一杖打散的地方，自然不再值得他注意。

等反应过来时，短剑已然和着火焰刺进了头陀的胸膛。

头陀怒目圆睁，使出最后的力气向着王牧之一杖打去。

但此刻的降魔杖哪里还有力道？王牧之轻松抽身而退。

头陀缓缓瘫倒了下去，降魔杖也“叮咚”一声滚在了一边。

“想不到......我竟......小人之手......”头陀断断续续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又看了王牧之一眼，合眼逝去。

确认头陀已经是死了，王牧之才吐了一口鲜血，内心巨大的紧张又让他感觉不到疼痛。

长乐镇出来的人，虽然是个混混，但这一生他还没有亲手杀过人，也算是迈过了一道心里的坎。

老者看着此间事了，又出来絮叨：“你倒是胆大心细，就不怕再挨那一杖直接死了？”

王牧之缓缓坐下，开始运劲调息，头陀打枯叶的那一杖虽然没能要了他的命，却也让他伤上加伤，这是一种极度冒险的行为，但却只有这样才能有一线生机。

他在脑海里回道：“唯有如此，他才不会防备，此人确实太过小心谨慎。”

“老夫这一生见过多少后辈子弟，但有你心性的小辈屈指可数，就冲今日的表现，老夫对你刮目相看。”

王牧之嘴角牵过一丝苦涩，如无必要，谁愿意冒这风险？

但此刻的他却岔开话题，有些略微激动的问道：“渔村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