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水侧脸过来，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妈……什么婆婆啊，是杨波他妈妈，是杨总，你可别乱讲。”

“行行行，都一样，我在想要不要请文牟宇家也过来，人多热闹点，我们不熟悉，坐在一起没话说，会不会很尴尬呀。”

“人家文牟宇现在是当爹的人了，自己的头都大，管不了我们家的事情，还是不要打扰的好，再说也没什么，杨总你以前是见过的，你们还算能聊天的。”

“那倒也是，好吧，听你的，你说我们是在家吃饭，还是去外面酒店里吃，我担心家里的菜不合他们胃口。”

“哎呀，妈，你别想那么多好不好，等我和杨波商量一下再说。”

“好吧。”王菊花起身去了客厅。

李秋水心里很清楚，杨总愿意主动来家里，无非是因为杨波的身体问题，她想给杨波留一个后代，所以，无论怎样接待，她都不可能挑理，饭菜是否合胃口都没问题。

她不愿意让自己想太多，越想心里会越乱，还不如整理资料，她将这些天来种树的客户资料都分门别类做成不同的表格，弄到很晚才睡，第二天仍然很早起床。

杨波中午才到公司，李秋水看他来了，追去办公室，“你舍得来上班了，今天不呆在家里了？”

“嗯，上班。”杨波轻松的说。

“你去看文丽了？”李秋水又问。

“嗯，陪了她一会儿，我去她能安静点。”

“她的病治不好吗？”

“医生说只能控制病情，如果想康复，很难，不过也没说绝不可能。”

“那就是希望不大，唉，也是挺可怜的。”

“我陪了她一会儿，又去医院看了看她妈妈，她准备把公司给卖了，可能要卖三千多万，说这钱够文丽生活一辈子了，不然她不放心。”

“什么，准备卖掉公司？难道她的身体真的没希望了吗？”李秋水简直不敢相信。

“是的，可能活不了太久。”

李秋水虽然很讨厌文丽，但是看她家走到这个地步，也很不忍心，叹口气，“唉，再多的钱也买不来健康。”

“我坐一会儿，还得出去。”

“你都好久没来公司上过班了，好不容易来了，中午才来，还居然坐一会儿就要走？看样子是和你的小妹妹有约会吧，那不如不要来上班。”李秋水酸酸的说。

杨波摇头，脸上浮出一丝忧伤，“说什么呢，不是，我准备去看看我爸，听监狱的人打电话来说，他肺气肿，快不行了，想见我。”

“啊？那我陪你一起去吧。”李秋水也跟着难过。

“算了，那种地方你还是别去吧，去了让人伤感。”

“这种时候，让我陪陪你吧，没事，我挺好的。”李秋水坚持。

“好吧，那我们现在出发。”

两个人来到监狱，登记了身份证，办完手续，就到接待室见到了杨波的爸爸、也是陈可可的舅舅。

本来以为两个人见面会悲凉的哭泣，或者把想说的话都赶紧说完，却不曾想，他们互相对望着，一句话也不说。

杨波爸爸看起来比以前苍老太多太多，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还非常消瘦，他们就这么静静对坐着，这种场面真的让人压抑。

李秋水怎么也想不到，杨波爸爸能变成这个样子，偶尔传来一声苍老无力的咳嗽，都非常震人心魄，李秋水真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

眼看就到时间了，一直站在他们身后的管理员开始催促，杨波依依不舍的站起来，默默给爸爸深深鞠躬，“爸，你保重，下次我再来看你。”

“我对不起你们，孩子。”他们已经转身走到门口，杨波爸爸突然沙哑无力的说。

杨波心痛的回头，千言万语都在眼里，只是给了一个深情的回望，此时此刻，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直看到大铁门关上了，杨波才自言自语低声说，“你没有对不起谁，是我对不起你和妈妈，都是因为我。”表情非常内疚。

两个人一路往回赶，都没说话，过了很久，杨波才说，“秋水，以后我来公司的次数会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茶园待着。”

李秋水缓缓点头，挤出一丝笑容，“也好，茶园马上就要开业了，有你在那儿打理，我也轻松很多。”

其实，从监狱出来以后，李秋水明白，杨波爸爸肯定是活不了太久了，还有杨波最后自言自语的那句话饱含了内疚之意，本来不想上班的杨波又突然想去茶园待着，看样子是想出家了。

李秋水知道杨波有了这个念头，但她不想把话说透，也不想问，只是又说，“那，周六还去我家吗？”

“去是肯定的，已经和我妈商量好了。”杨波点头，脸上没有一点点喜悦，今天这一天，看文丽，看文丽妈妈，再看自己父亲，他感到这个世界太可怕了，到处是噩梦。

听到杨波毫不迟疑的回答，李秋水心里更加难过了，之前他死活不同意，现在却面无表情满口答应，肯定是看到爸爸不行了，想让妈妈能活得开心一点。

这次，杨波如果要出家，肯定和上次不同，上次只是一时冲动，只是为了气下杨总，不是真的出家，而这次，是心沉大海，心无挂碍，李秋水非常担心。

杨波毫无波澜的说，“秋水，你回公司吧，那么多事情等着你。”

“那你准备去哪里？”

“我，到处走走，没有方向。”

“好，那你早些回家。”李秋水看杨波满脸阴云，让他单独走走也好，也没说要陪他，也许他现在需要的不是陪伴，而是独自坐在什么地方消化自己的情绪，或者痛快哭一场。

三月初，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茶树开始冒起嫩绿色的叶芽儿，茶园开业在即，李秋水得赶紧回公司准备邀请函。

第一批茶得在清明节之前采摘下来，因为这个时段的茶叶受到虫害侵扰比较少，芽叶细嫩，颜色也特别翠，所以不光看起来形态好，味道也非常醇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