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宠
作者:薛少言 | 分类:体育 | 字数:39.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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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殊途
拾起榻边掉落的书,杨广似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悠闲的看起书来。萧思尔绵绵长长的深吸了几口气,缓缓将心头的那些个不平压了下去。
“为什么一定是我呢?”再次开口的时候萧思尔的声音已不复责难激越,平平静静的仿佛在问着别人的事情。
“知道原因对你并没什么好处。”杨广依旧没有抬头看萧思尔,可眼前所看的文章却也是半晌了也没看进几行,想抬头看她一眼,看看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表情,在想一些什么,可终究还是没能看一眼便是听到外头传进声响。
宫门口的太监恭敬的朝他们行了礼,并叫他们下车换乘小轿。也是这时候杨广才发现,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当,他们已到了崇德门外。
萧思尔依旧端坐在他对面的锦榻上头,神色平静淡然,可那目光却未曾落在他身上,他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那模样杨广从未见过,陌生的很。
倏忽间,杨广觉着自己的心里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
“下车吧。”他眉头微微蹙着,似是不愿多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呆着,有些急切便是揭开帘子跳了下去。
萧思尔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心头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都说最毒不过妇人心,可不也有同样一句无毒不丈夫吗?所以牺牲的就只能是她们这些人微言轻的路人甲乙丙?
萧思尔觉得,自己是不该这么就被牺牲掉的,她从未来而来,她知道这里的人不知道的许多事情,所以这便是她的资本,也是她最大的资本。因此她又何必如此的委屈自己?
她与杨广谈不上仁义,所以也就没有所谓的不仁不义,那他既然不那么容易的还她自由,那她便是让他不得不还,正所谓殊途同归,其实也是极好的。
乘着小轿行了一刻钟之后,两人到了永安宫外。从晋王府出来的时候林嬷嬷就和一个丫头乘坐在另一辆马车里,如今萧思尔和杨广乘着小轿,她们便是跟在旁边一路走了过来。
小轿停下,两人殷殷勤勤便是赶到萧思尔旁边去扶她,一路过来萧思尔心头已然有了计较,既然如今杨广需要她替代他心系之人站在他旁边去演这么一场戏,那她便是帮他这么个忙好了。
至于她想要的东西,既然他现在不愿给她,那她只好自己去取了。
若说早先里她便是有这么个打算的话,其实是打心底里还有那么一些些的幻想。幻想着他能在那天忽然反省过来,然后给啪啪给自己两耳光,跪在她面前声泪俱下的说自己错了,以前不该那么对她,并双手奉上那镜子。
所以她便是原谅了他,嘱咐他该如何如何的做一个好皇帝名垂千古……
又或者说,及至上一刻,她还觉得面前这个心黑面善的少年还只是几年前那个不及她个儿高的小小少年,会在夜半里饿的朝她讨要吃食,会极夜里看书看的趴在桌上睡着的受了风寒又缩在她怀里因着噩梦呓语不断的小小少年的话。
这时候的萧思尔已然明白,她的那么一丁点幻想,和那一点点的自以为是,已经不复存在了,只因着那些东西在现实的面前,竟是比泡沫都还要容易破碎的易碎品。
因此那样容易破碎的东西又怎经得起风吹草动?而今已然碎成了齑粉尘埃,留给她的只是火辣辣的声声嘲讽与冷冷的讥诮。
杨广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他的决心,而萧思尔更加明白的是,既然她只是作为一个替代品才有了存在的价值,那诚如他所说,当她没有价值的那一天,她似乎也没有了存活的价值呢,杨广的帝王路,不需要两个晋王妃。
还有什么是好希冀的呢?在这个醉心于帝王之术的未来君王面前,她一枚棋子饶是怎样的有用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真当到了无用的时候,舍弃便是她唯一的出路。
这个,不就是棋子该有的路途吗。
他是个危险的人物,对于这个萧思尔是非常确定的,所以她并不想与他正面去为敌,至少现在的她根本是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抵不过。
所以在时机不成熟之前,她还是需要继续忍耐。
想想看,今日里她的所作所为也还真是莽撞的,轻轻扯了一下唇角,萧思尔想到自己竟然那样理直气壮的去与他理论那些屁都不是东西,还险些搭上自己的小命,还真是不值得呢。
脖颈上残留的冰冷触感似乎还没有尽数散去,萧思尔在下小轿的时候伸手理了理绣满富贵祥云的领子,放下手臂时候,刚好瞧见外头林嬷嬷躬身来扶她,是以她理所当然便是将手腕搭上了她的臂膀。
出了这小轿,她便是萧家那流落在外却又秀外慧中的四公主了,而今也是大隋朝那个风姿卓绝,文治武功皆非凡品的晋王殿下的王妃了。
头衔可真是有够多。
一抬眼正瞧见几步外的杨广回头来看她,她睁着一双莹润漆黑的眸子,朝着他微微咧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笑。
杨广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总觉得自己先前那些话说了之后,心里不踏实的很,他想要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就像是在担心和后悔一些什么,但他却不愿意这样去承认。
好在小轿很快停了下来,下了小轿后他连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急迫,刚一站稳便是回头去看她,阳光下她扶着林嬷嬷的手臂出了小轿,满头乌发衬得她肌肤胜雪。
淡扫的峨眉下,一双墨色的眸子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光泽,仿佛永远都含着一抹化不开的笑意,让人瞧着便是跟着心生愉悦。娇俏的鼻梁下朱唇不点而润泽嫣红,似那岭山上夏初的诱人樱桃,让人遐思满满。
忽而她直视着他,朝他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极好的距离,就连着那眸子里常年里的笑意都定格了一般,不多不少,恰到好处的距离。
心像是又被什么忽地刺了一下,转瞬隐没,他想去追寻这般几次三番扰乱他心绪的怪异情绪,但天光乍亮,他已是那个被众人夸做谦和有礼晋王殿下,所以一出戏,又怎可乱在这微不足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