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颤巍巍伸出双手，才发现原本白皙光洁的手已经变得枯黄干燥，布满了干纹和褶皱，发黄板结地贴在清晰的骨骼脉络上，明显是一双苍老的手。

梅开勺愣了愣，试着触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果然，她的脸颊变得松弛干燥，不仅仅是外表，连身体的运转也变得费劲，武力像是变得厚重浑浊了，在经脉中费力地缓缓流动，只能在体表溢出极其浅淡的光彩，根本无法战斗。

“喀嚓——”

梅开勺觉得指尖一痛，将手指展开，才发现中指的指甲两侧已经龟裂开来，正在逐渐往下脱落，想发出些什么声音，才发觉口中已经没有了牙齿。

这一关的考验难道就是与苍老有关的吗？

梅开勺寻找起慕容寒冰的身影，在不远处见到慕容寒冰也正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愣住，两人的视线碰在一起，彼此看见了佝偻着背部白发苍苍的老人，不由得相视而笑起来。

因为过于苍老，梅开勺的胸腔里吐气的时候总是会发出一阵一阵的轰隆声响，慕容寒冰忽然迈开了脚步，缓缓朝着梅开勺的方向走了过来。

梅开勺心底忽然涌起一阵感动。

他们虽然还没一起走到真正的白头，但都在这层试炼中提前看到了对方彻底苍老之后的模样，并不觉得讨厌，反而心底冒出了些欢喜的情绪。

这个念头让梅开勺自己也忍不住愣了愣。

她是欢喜的。

慕容寒冰移动的速度极其缓慢，到了梅开勺眼前的时候已经有些气喘吁吁，浑浊泛黄的眼睛没了年轻姿态时金瞳中那种不可一世的风采，但还是透漏出一种虔诚的爱意，两人相视一笑，慕容寒冰轻轻挽住了她的手。

两人就在互相的注视中，唇角带着浅浅的笑容，通过了第九重。

接下来第十重就是最后的试炼了，梅开勺对那个尚未见面的神器不禁冒出了些好奇，前九个关卡的奖励都算得上丰厚金贵，作为压轴的“神器”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一阵混沌的灰色雾气中，缓缓升起一个朦胧巨大的黑影，梅开勺按紧了辉月的剑柄，随时做好了准备，慕容寒冰也是一脸严肃的神情，等着那层灰色雾气逐渐散去。

周围都被一片朦胧包裹住，只剩下梅开勺慕容寒冰二人，那个怪物逐渐从雾气中显现出来，通体灰黑，兽眼金瞳，像是人类般直立着，浑身却长着厚重的黑色盔甲和尖刺，铅笔提着一支长枪。

梅开勺二人的脸色均是一凛！

怪物出现的时候两人心底都暗暗道不好，和面前的这只妖兽相比，先前五个关卡的妖兽根本就是小角色。

非常强！

光是周身的气场就令人忍不住从灵魂深处升腾起一股畏惧的情绪，实力更是无法被观测，无疑在梅开勺与慕容寒冰之上很长一段。

“好久了……”

一道有些干涩的声音响了起来，梅开勺慕容寒冰二人对视了一眼，是这个妖兽发出的？

两人还是头一回见到能够口吐人言的妖兽，据说要修成人形也起码要度过几百上千年的修为，既然能够说话，想必也不会差的太远了。

几百年的修为……

梅开勺难以掩饰心底的震撼，在脸上毕露出来，自己不过活了二十多载，和一个几百年的老妖兽对决，根本就没有赢的胜算。

这和之前实力相差一大截，但是用些计谋手段还是能够险险取胜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的。

到了这种等级的妖兽，想要将自己击杀，还是不是一个招式之间的事情，他们二人在这只妖兽面前无异于蝼蚁，别说还手之力，就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有多少年了，终于有人来了。”

妖兽的眼睛转了转，金色的瞳孔锁定了二人，像是对着他们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太可惜了，原本还以为能够找到新的主人了。”

“什么意思？”

梅开勺皱起了眉毛，主人？可惜？

“一个不过筑基，一个稍稍好些，才突破到虚神境。”妖兽的声音带着些惋惜，落入梅开勺耳中，莫名有些嘲讽，“这样的修为，你们能在我手下撑过几个回合？”

梅开勺没有接话了，确实他们的实力再这只妖兽的面前根本不够看。

越是向上攀爬，就越发现自己和别人还差一大截。

梅开勺在原本的国度里修为完全凌驾于现世的修仙者之上，整个逍遥国估计也只有两三隐士能够是自己的对手，但是来到了更加混乱的地方之后却屡遭打击，尤其是在魔兽森林中，即便心中不愿，也不得不躲躲藏藏。

她自然不会为了不必要的骄傲去白白送死。

“修为低又如何？难不成你的主人，是个出了修为其他可言之处一点都没有的人吗？”

慕容寒冰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梅开勺抬头看向他，眼底似乎燃起了一点光芒。

“你好大的单子。”妖兽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悦，“主人曾经可是称霸神州大陆的强者，你不过一个筑基期的蝼蚁，我一只手便能轻易将你捏死，有什么资格如此出言不逊？”

“实话实说罢了，你不过也是经历了数百年的时光才拥有比我二人高上许多的修为，又有什么可骄傲的。”慕容寒冰捏紧了拳头，“今日就算在此毙命，也是我自己选择之后的后果，我绝不后悔！”

妖兽本想说些什么，在慕容寒冰说完后面那句话之后便倏然停了下来，金色兽瞳中闪过一丝惊疑的光芒，认认真真看向慕容寒冰的面孔。

“明明在你身上察觉不到他的气息，可为什么……”

“要是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慕容寒冰的声音冰冷，抽出长剑，作出准备战斗的架势。

“你明知必输无疑。”

“走到这里了，难不成我求饶你就会放过我？”

慕容寒冰轻蔑一笑，梅开勺竟然也被他的情绪有所干扰，将辉月拔了出来，剑刃上清冷的银光莫名渲染了些悲壮的气氛，两人都屏住呼吸蓄势待发，紧紧盯着面前的妖兽。

妖兽抬手的动作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扬起手臂，重重往前一扫。

“锵——”

辉月重重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之声。

梅开勺急忙运转武气，想要操纵为妖兽所鼓动的劲风，但是那一点武气在磅礴的妖力面前根本不是对手，沙尘铺天盖地般纷涌过来，瞬间便将两人连人带剑狠狠拍在了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梅开勺慕容寒冰两人喉头都翻涌上了一阵腥甜，慕容寒冰的修为更差些，唇角流落出一道血线，梅开勺心底震撼不已。

妖兽动手之后她才清晰地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么可怖，对方不过云淡风轻地抬手指尖，她甚至是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连擅长的风天赋也像是完全失去作用，直接重伤。

连妖兽的身都靠近不了，这场打斗，胜算为零！

“这……”

梅开勺看了一眼旁边面色因为疼痛有些扭曲的慕容寒冰，急忙上前将慕容寒冰扶了起来，两人一同看向面前的妖兽。

“都已经说了，你们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妖兽像是叹了一口气，声音变得有些飘渺不定，“我已经在这里等待了这么久了，也许都等不到了。”

“到底是什么意思？”

从一开始这只妖兽就一直在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梅开勺忍不住问道：“就算是让我们死，也请告诉我你到底在等什么？”

“从我的主人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我便被这个世界的空间法则束缚住了，只能留在这个地方，利用身上所剩不多的神力设置了这个试炼结界，已经三百多年了吧……凡是偶然闯入的人类，鲜少能够通过前九个关卡。”

妖兽挥了挥手，周围的一切忽然变得透明，梅开勺的瞳孔猛地一缩，就在他们的周围，埋藏着数不清的白骨。

“这都是那些挑战失败的人，当然，也有不少是在这个关卡失败的。”

妖兽的声音带着一些惋惜，还有一丝莫名的情绪，梅开勺没能明白，但总觉得眼前的妖兽似乎有些寂寞。

没有任何同伴，就孤独地在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等待着那个能够通过十个关卡的人出现，成为神器的新主人。

“你就是那个神器？”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妖兽说完这句话，再次抬起了手掌：“好了，该结束了。”

梅开勺刚想说些什么，眼前陡然闪过一丝白光，妖兽露出惊讶的神情，看着自己胸口上被划破的一丝血珠，那双冰冷的眼眸盯住了慕容寒冰。

“这怎么……”

慕容寒冰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用尽全力的一击，竟然只是划破了妖兽的皮毛，换做先前的妖兽，他完全可以插进对方的心脏。

“我收回之前的话，你们虽然修为低微，但似乎和先前那些人不太一样。”妖兽看着慕容寒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在神州大陆，这样的年纪能够突破到筑基巅峰和虚神境，似乎已经能算天才了？”

“即便是虚神境中期也鲜少有能伤到我的，你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