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虽然没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但一直躲在拐角处偷看。

看到弟弟被打，连忙上前问：“怎么吵架了？你也真是的，她才多大，你为啥不多让着一点？”

元秋说不出话，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的握成了拳头。

事情果真和赵初心料想的一样，顾明芳在半个月后的傍晚，忽然睁开了眼睛。

“翠翠。”

丫头在一旁打盹，突然听到小姐叫自己的名字，她吓得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

“大……大小姐！”这是几日来，顾明芳第一次咬字清晰的叫她的名字。

顾明芳从床上坐起，黑『色』的眸子已经恢复了清明：“干什么大惊小怪的？现在是什么时间？”

翠翠看一眼她脸上的刀口，那刀口刚结痂没多久，如今巴在顾明芳的左脸上，就像一条狰狞的大蜈蚣。

翠翠害怕的别过眼：“已经是傍晚了。”

顾明芳皱起眉：“我睡了这么久？端盆水来，我要洗脸。”

脸盆很快就端来了，顾明芳坐在床边，下意识的低头，只是看了一眼水中的倒影，翠翠的耳边便炸开了一声极为惨烈的尖叫。

“这是谁！”顾明芳猛的将脸盆打翻，然后快速地『摸』上自己的脸。

左脸那块凸起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水里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她。

翠翠惊恐的道：“小姐，你……你都忘了？”

顾明芳转过头：“忘什么？我的脸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你说啊！”

翠翠浑身发起了颤：“是……是你自己割的……”

顾明芳：“你发什么神经，我怎么会割……”

话没说完，她只觉得脑中忽然“嗡”的一声，记忆一条条的回笼。

那天在失去意识的刹那，她看到的是元秋身边的丫头……

翠翠想要安慰对方，可瞧着她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又不知该说什么：“大小姐。”

顾明芳连听都不听，猛的将她推开后便跑了出去。

顾明芳打算去找赵初心，可她刚出了顾家的院子，还没跑几步便迎面撞上了元秋。

元秋心肠软，顾明芳又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甚至于……他还暗恋过人家。

于是在听到顾明芳疯了的时候，他一直良心不安，一有空就在顾家附近转悠，希望某天能收到她好转的消息。

青石台阶上，元秋将她拦住：“明芳，你要去哪？你爸妈呢？”

顾明芳吓了一跳：“元秋？你没死？！”

元秋别过眼，不忍心看她脸上那条疤：“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快回去，你爸妈知道你不见了，要担心的。”

顾明芳盯着他的脸，忽然觉得一阵阵的头疼。

对，她那天正打算去后山看行刑，可中途被那个哑巴拦住了，后来她戳了她一下，之后的事情她便不记得了。

元秋没死，她的脸却毁了？

顾明芳咬着牙根，面上浮出怒『色』：“元秋，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元秋沉默良久，不答反问：“你家里人没和你说？”

顾明芳：“没有，你快告诉我啊！”

她清醒后连父母都没见过。

元秋悄悄松了口气：“你回去吧，别再『乱』跑了。”

看顾明芳这样子，元秋也知道她的魂魄全部回来了，他那负罪感也落了下来，虽然明芳的脸还是毁了，可就当是她的报应，以后她和他，不会再有交集。

顾明芳咬牙切齿：“为什么不回答我？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

元秋依旧沉默着。

顾明芳心中气恼，却强压下一口气：“好，你不说就算了，平时跟着你那丫头呢？她在哪？”

听她提起赵初心，元秋脸『色』一变，摇头道：“不知道，这不关她的事……”

顾明芳冷冷的盯着他瞧，忽然用力地一推，趁着他失去重心的时候跑进了深巷。

“明芳！你去哪？！”元秋盯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

去哪？

当然是找那个哑巴！

＊

清净的石子路上，赵初心捧着一个空盆，步下台阶拐进了一个巷子。

她正打算给元月送木盆，小雨忽然现身。

小雨往后一看，低声道：“主人，有人跟着！”

赵初心微微一笑：“我知道。”

小雨隐去身形，在她耳边问：“要杀了她吗？”

赵初心摇头：“不用。”

随后她走出巷子，挑着偏僻的小道，朝后山而去。

顾明芳见状也快步跟上。

她甩开元秋后便想去元家，谁知走到半路遇上了赵初心。

她本打算上前与她对质一番，可转念一想，这丫头说不定会邪术，贸贸然的过去，她会吃亏，于是她将计就计，偷偷跟着她一路，打算找准机会再下手。

顾明芳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毕竟她的黑玫瑰是天阶灵兽，对付赵初心的金蟒根本是小菜一碟。

上回之所以着了她的道儿，是因为对方不要脸的偷袭，真要打起来，那小哑巴还不是只有任由她拿捏的份儿？

可尽管自信，她认为还是应当小心谨慎一些才好，于是她就这么一路跟着赵初心入了树林。

又走了一段路，她看到赵初心在一条小溪边蹲下，毫不设防的背对着她舀水喝。

顾明芳心头一跳。

刚才只顾着跟踪她，并没留意到周围的景『色』，如今再看……

这里不就是她设计元秋的地方吗？

赵初心喝饱了水后站起身，仍然是背对着她的姿势：“来喝口水吧，你跟了我这么久，难道不渴吗？”

顾明芳躲在树后，听到这话不由得『露』出吃惊的神情。

“你……你一早知道我跟着你？”她慢慢的走出来，在距离她有十步远的地方停下，再也不敢踏前一步。

顾明芳自己也弄不清楚，明明更占优势的人是她，可为什么在瞧到赵初心那阴恻恻的笑容时，她会害怕得浑身发抖。

赵初心转过身，笑得十分客气：“找我有事？”

“我有话要问你，那天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顾明芳又哆嗦了下，那笑容，令人从脚底开始发寒。

赵初心一向诚实，自然有问必答：“没什么，我只是叫我的护身阴灵上了你的身，帮你说了一些你应该说的话，做了一些应该做的事罢了。”

什么叫“应该说的话”“应该做的事”……

顾明芳头皮发麻，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护身阴灵？”

赵初心望着她，神『色』平静的道：“小雨，既然人家想见你，你就出来吧。”

下一秒，顾明芳看到赵初心身侧的黑雾渐渐凝聚成形，最终化作一只黑虎。

黑虎落地，凶猛的朝她咆哮。

“它……它……”顾明芳极为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终于想起来在昏厥的刹那，她身后出现的也是这只大老虎！

“你……你是什么人？来灵兽村做什么！”

赵初心摇了摇头：“当然是为了那本通灵宝鉴了。”

顾明芳后退两步：“你死心吧，通灵宝鉴早就被偷走了！”

赵初心点头：“我知道，所以我已经放弃了，与其找一本不知道被丢在哪个角落的破书，倒不如……”

顾明芳有些慌张：“不如？”

赵初心笑了，笑容在一瞬间阴诡得像是地狱里盛开的红花：“小雨，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