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李程就在门后面等着他。

李程穿着米色的长裙，裙子每一分都恰好，把她身体的线条完美的勾勒出来，腰肢盈盈一握，双腿纤长笔直。她画着淡妆，头发高高的扎起，更加衬得她唇红齿白，千娇百媚。

李程换了衣服，在故意等他。

他和她的目光就在半空中对视，终于，还是李哲先移开目光，他绕过李程，要下楼。

李程却直接在一半拦住他，她手腕上的手镯叮叮作响，李哲记得，那是他曾经送李程的礼物，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带着。

他和李程其实并没多多大得接触，李程才来李家的时候，唯唯诺诺，让人看着都心疼，那时候的他，刚好处在人生的叛逆期，母亲的离世，父亲的不管不顾，后母对他在怎么好，他也觉得是羞辱，而李程，仿佛就是他唯一的情感宣泄，她一直跟在他身后，像个小跟班，满足了他所有的虚荣。

直到那一天，她坐在摩托车后面，说：“我们可以结婚吗？就像爸爸和妈妈那样。”

那一天，他停了车，落荒而逃。

他不知道自己对李程是什么情感，可是无论是什么感情，他都无法去面对，他开始躲着李程，李母知道后，二话不说，直接把他送出了国，一走，就是十二年。

李程有去找过他，在地下赛场，在少年宫，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可那时候的他，才明白李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李程真正的没有找过他，是在明孜惜跳楼那一年，李程高高兴兴的去医院找他，看见他和明孜惜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她手里拿的花就直直的掉下去，一句话没说，当天买了回国的机票，走的比来时更快。

“我要跟你聊聊。”终究，还是李程先开口。她说话声音很平静，胸口却是不断的在起伏，她在很用心的调整说话的语速和起伏。

“我觉得，我们的话上次在黔城就已经说完了。”李哲声音不咸不淡。

他的眼睛直看着李程，目光凌厉，仿佛想要把李程说的话逼回去。

李哲不想和李程多说，过去的种种，大多都是年少轻狂，他已经不想在生活在过去。

“你不能和苏雅在一起，谁都可以，除了她。”李程的手还在半空停着。

她死死的咬住唇，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她从来都不明白，为什么苏雅总会遇见那么好的人，苟智然，明伽，还有他。李程一直以为李哲只是玩玩而已，就像那个在宁夏的人一样，她甚至自信的以为，李哲很快就会把苏雅甩了。

可是今天，李哲把苏雅带回了李家，她就开始惶恐了，她怕又会像三年前那样，他回家来说，他要结婚。

李哲冷哼了一声，那句嘲讽，是从内而外的，李程的眼泪几乎刷的一下就从眼里落下来，“她配不上你。”

“你觉得你就够好吗？”李哲冷笑，“我没想到你今天还能说出这句话，孜惜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李程，你身上背着一条人命，你还可以活的如此光明磊落。我替你羞耻。”

李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心底的咆哮在怒吼。

“明孜惜本来就是一个死人，先天性心脏病根本无法剧烈运动，更何况是去珠穆朗玛。”李程摇头，极力的否定一切，“先天性心脏病没有办法的，她检查过了，她连心内直视手术都做不了，她就是一个活死人。她除了靠药物延迟生命，她没有任何的选择。”

“所以，她该死对吗？”李哲平静的看着李程，他语气冷淡，眼神更加冷淡，一如既往的散发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李程，在那之前，我一直觉得，你只是缺少关爱，你认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可是在我这里，它不是这样，明孜惜是死了，可是她永远住在我心里，李程，我现在每看见你一次，我就会想起她。”

“这里！”李哲指着自己的心，“它跳动，它曾经为了明孜惜跳动，现在为了苏雅跳动，我警告你，如果你对苏雅有任何不好的念头，我不会放过你。”

他打下李程的手，不欲多说。

“对，没错。”李程吸了一口气，把泪水挤回去，“是我告诉明孜惜，说你想去西藏，可是我没有叫她去，我没有做你所认为的那些事情！”

李哲下楼的脚步顿住，他就停在最后一个阶梯，后背挺直，却是在微微的颤抖，“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死了的人不会回来，活着的人也不会改变想法。”

“那你觉得，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李程感觉自己的心在被撕碎，被面前这个人撕碎。“我说了我没有！是不是也要我去死你才相信明孜惜的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心在怒吼，心在咆哮。

“有没有关系重要吗？”李哲嘲笑的声音响起，“孜惜回不来了。”

他的声音轻如鸿毛，却如同一记重击，打在李程的心上。

李程看着楼下的那个人，他停在最下面的那层楼梯，手落在扶手上面，后背挺直，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是她小时候的依靠。

她是私生子，从出生那一刻，她就见不得光，来到李家以后，她才仿佛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她很想要融合到李哲的圈子里，她想交朋友。

于是，李哲打架她跟着，李哲飙车她也跟着，甚至李哲第一次抽烟，她也装模作样的在旁边学着，后面被呛哭。

她很喜欢李哲，李哲总会给她一种安全感，可是有一天，这个安全感没了，李哲出国了，他的一切都不在属于她。

“那你认为呢？是我害的明孜惜吗？”李程告诉自己，这是她问的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她注定要被李哲伤害，那就伤的遍体鳞伤吧，永远好不起来的那种，让她彻底的绝望。

就当是，给自己一个恨他的理由。

可是，李程摸到自己心口。

为什么，会心痛啊。

好心痛，好痛。

“你好自为之。”李哲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你好自为之。

那天，她去黔城，他留给她的，也是这一句。

你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李程的泪水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