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那就别怪……刀剑无眼。

——

“掌柜，验货。”

祁九黎的思绪被清冷的声音打断，只见一个满身血污的男修丢出一包染血的东西在柜台上。

“大侠，您这宝贝，小店庙小，吃不下啊，”掌柜一脸为难。

男修蹙眉，沉默着抓起包裹，转身准备往外走。

随着男修转身扬起的浅风，祁九黎嗅到一丝不一样的血味。“留步，”祁九黎上前想留人，那人却飞快出剑，猛地一下挥去，“找死？”略带阴冷的语调让掌柜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祁九黎转身飞速闪躲。

元婴期的剑气生生玄铁所制的柜台劈成了两半，掌柜吓得呆如木鸡。

这一出招，奚泱喉咙里又泛起一股浓郁的铁锈味。这是她来到此处的第一天，刚从一头七星妖兽下侥幸逃生，穷光蛋一个，猎杀来的兽头想要换些散钱买些小物件，天杀的不知道被谁下了死命令，但凡万俟青舒上门，一律概不接见。

是了，她被白莲设计夺走血脉，还被白莲耀武扬威，可她奚泱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所以她当场与白莲同归于尽，再活过来就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万俟青舒。

万俟青舒混的也算惨，数十年前乃修真界第一大宗门缥缈宗掌门关门弟子，二十出头时就已元婴。

元婴即巅峰，巅峰之后就如同丧家之犬，被缥缈宗赶出门不说，修为停滞不前，甚至隐隐有倒退的痕迹。

曾经人人仰望的天之骄子，一朝掉下神坛，从此人人嘲讽数落，明明是个元婴，却连金丹期的修士都能辱骂。

想到这儿，奚泱不禁对原身软弱无能的性子表示唾弃。

“修真界杀人夺宝是常事，阁下倒是毫不避讳。”奚泱憋了一肚子火，祁九黎正好撞上枪口，但她此时身负重伤，眼前这人金丹期大圆满，虽然她修为压他一阶，但带伤可不好说。

掌柜一听这阵势，急忙出声：“大侠大侠，小店利薄……”

眼前这人不好相处，祁九黎也不生气，落桑却气得牙痒痒：“九黎这人怎么如此无礼……”

落桑还未说完，祁九黎冲掌柜扬手示意，掌柜噤声，落桑也噤声。

“能否借一步说话？”

奚泱瞟了祁九黎一眼，拔脚就走，不再停留。

落桑见奚泱要走，急忙在祁九黎脑内大喊：“九黎，这个人不能错过，阳蝽玉千年才出一块，错过这次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碰上。”

不急。

祁九黎看着奚泱满身是血的背影越走越远，刚刚他似乎看到他波澜不惊的神情上一闪而过的白眼。

“祁大侠……”掌柜后怕，声音还有些发抖，“这人叫万俟青舒，魂阁点名进了谢绝名单里的人，你还是不要跟他扯上关系。”

掌柜这当阁只是个小地方，平常收些散修猎来的珍兽器官，然后再倒卖给外出采买的大门派，同魂阁那样说一句话整个珍宝界都要抖三抖的组织自然没有可比性。

散修祁九黎经常来当阁卖些小玩意，一来二去就跟掌柜混成脸熟。

“万俟青舒？”祁九黎轻声低语。

掌柜盯着自家被砍成两半的柜子心疼得要死，这时祁九黎递上自己刚刚换来的灵石，“收好。”

说完祁九黎头也不回地出了当阁。

“九黎，柜子又不是你劈坏的，你赔灵石干嘛？知不知道修补你这窟窿得花多少灵石？！”落桑显然对祁九黎烂好人的行为表示不满。

无碍，这几颗石头还不够打牙祭。

这些年他走南闯北，身为散修，艰难修行，也听过万俟青舒的大名，绝世天才沦为丧家犬，还被各大公会针锋相对，曾幻想过万俟青舒是什么模样，没想到见到他会是这样的场景。

察觉祁九黎的心声，落桑嘟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当下之急是赶紧修补你的丹田！这都六十年了，你才金丹期。”

若是被其他修士听见，大概会被落桑气死：众修士奋斗百年，可能也只能止步金丹。

更何况世人不知，祁九黎丹田处枯竭得宛如龟裂的禾田。

奚泱从当阁出来，也不再试着想把手里的新鲜猛兽卖掉，从纳戒中取出一身干净衣物，衣袖一挥即刻恢复了翩翩公子的模样。

元婴期的修士混到贩卖猎物的地步，混得可真是够差的。

“修仙啊，”奚泱捂着空寥寥的肚子，修仙之人辟谷，可她是个吸血鬼，虽然是前吸血鬼。

从这一刻开始，前尘往事如云烟，不管是关于奚泱的，还是万俟青舒的。

她只是他，一个元婴期老不死的男修。

奚泱一把抓住齐腰的秀发，高高梳了个马尾，又从宝贝乾坤袋里掏出一根红绳，也不管头发是否还正常，绕着马尾随便缠了几圈就算完事。

理好头发又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把废剑，在手心当场融了一个鬼面具。

万俟青舒也是个傻的，奚泱品味着脑海里属于万俟青舒的法术，不禁咋舌，明明可以用幻术给自己换张脸，偏偏要顶着那张人人喊打的脸被人戳脊梁骨。

愚蠢。

想着，奚泱掏出面具，稳稳地戴在了自己上半张脸上。

边城小镇，人倒不少。

奚泱出了小巷，看到大道上密密麻麻的修士，感觉五脏庙罢工得越发厉害。

害，又是长生不老的老妖精。

长命害鬼，不是，害人不浅哦。

不过，奚泱抬头看了眼身旁高挂着旌旗的酒馆：吃饱了才有力气作死。

不如先把自己撑死？怀着这样的念头，奚泱迈进了好运楼。

奚泱前脚迈进去不久，后脚祁九黎就跟了进去，挑了桌离奚泱最远的桌子，要了一碟花生，两斤牛肉，还有一盅女儿红。

他已辟谷，这些他都不吃，只不过装装样子，然后喂给落桑。落桑是个大胃王，最喜吃肉。

对于修仙之人而言，凡间的食物不但不会帮他强身健体，反而拖慢他修为进度。

从当阁开始，奚泱就知道有人跟着他，有人挑事她求之不得，最好这个金丹期修士能将她打死。

奚泱摇头浅笑，不过即使要打，也得吃饱了才能干活。

但看着眼前难吃得一匹的饭菜，奚泱皱着眉头夹起一筷子红烧肉，自己点的菜，哭着也要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