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微凉，夜水荡漾，天地之间火光与黑夜亲密胶着，火树银花璀璨夜，辗转反侧唇边人。

是夜里的灯火太亮，是他的呼吸太过滚.烫，还是鼻尖涌动的气息太过芬芳？

他只觉头晕目眩，心神沉浮飘荡。

等他睁眼，才发现万俟青舒散着墨发躺在红缎上，眸色如水，面色绯红地盯着自己。

心跳声太吵，祁九黎望着他一时失神。他美得不染纤尘，如玉如雪，眸光潋滟，墨瞳瀚若星海。

见他望着他，万俟青舒扬唇，抬袖攀着他的后颈，猛地一拉，将祁九黎拉至眼前，两人鼻尖相对。

他听到他清悦醉人的嗓音唤他：“九黎。”

他轻抬下巴，凑到他唇边蜻蜓点水般浅尝半口，乱着呼吸道，“你说，我是新郎，还是你是？”

祁九黎怕压着他，撑着枕头的手微僵。

万俟青舒却还在肆意撩.拨他的神经。

“你在上，”万俟青舒凑过红唇，在他耳边轻声道，“还是……我？”

祁九黎一个激灵，起身想从万俟青舒身上下去，万俟青舒却是不依，双手双脚齐齐将他扣住。

“洞房花烛夜，良人不陪本尊暖床，难道想去吹风？”

说罢，一床被子忽地盖到他俩身上，万俟青舒满眼笑意地盯着他。

“你想逃去哪儿？”

话毕，万俟青舒一个翻身瞬间换了位置，他钳着他双臂，一边肆无忌惮地剥开他的外袍。

“相公。”

祁九黎浑身一紧。

“春.宵苦短……”万俟青舒那双深邃的眼眸因染了晴.欲而越发撩.火，他不徐不慢地捻起他身侧的红衣带，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勾唇浅笑，“本尊替你宽衣。”

祁九黎只觉口.干.舌.燥，瞬间红了脸颊。

此刻爱亦如烈火焚身，他忍得好生辛苦。

指尖因宽衣的动作若有若无地划过，祁九黎伸手抓住万俟青舒捣乱的手，掌下冰凉的触感衬得他的手无比滚烫，祁九黎瞬间恢复清醒。

他不是青舒……

他眼角瞬间染上哀伤。

身上的人似有所感，猛地垂头压下来，祁九黎侧头躲过他的亲吻。

“别逼我，”祁九黎沙哑着喉咙，宛若困兽。

“本尊长你七岁，”万俟青舒这一吻落上.了祁九黎耳.垂，他不顾他的威胁，一手趁祁九黎没注意灵活地探进衣物，冰凉的触感在肌肤上跳跃，祁九黎心如擂鼓，浑身叫嚣着翻过去狠狠惩罚眼前这个不知轻重、肆意撩.拨自己的美人。

他不知道自己在逗.弄什么样的凶兽。

他该一掌拍散他才对。

冰凉的手瞬间攀上了他最炽热的部分，祁九黎抬手想将幻象拍散，万俟青舒闲着的一只手却突然掰着他的下巴令他正视他的眼睛。

“你真舍得？”万俟青舒似乎也很受伤。

他的指尖还在游走，陌生的异样一浪盛过一浪地冲击着祁九黎的神经。

祁九黎御气将成。

万俟青舒眸里的微光散去，唇边勾着一抹令祁九黎心肠寸断的涩笑，他听到他说：“就一次。”

说完万俟青舒俯首覆下热吻，祁九黎被他的眼神灼得整个人失了魂。

万俟青舒，你可知，你眸底逝如陨星的微光，是我今生仅剩的救赎？

光黯如灯灭，那一声“就一次”里的卑微，竟让他心口骤地好疼。

就一次。

哪怕幻境……

“九黎！”落桑焦急的声音自他耳边响起。

祁九黎闭着眼克制着自己不去回应极力取.悦他的万俟青舒。

【落桑……】身体的愉.悦与心底的疼痛交织缠.绵，祁九黎落泪，倏地出现在夙珠寒玉床边，一身红衣攀上床沿，滚烫的手握着他冰冷的手指，贪婪地吸收周边的寒气。

衣发凌乱，他满目绝望地盯着他的白唇。

倏地起身解渴似的吻向他冰冷的嘴角，“青舒……”他不知休止地低声呼唤着他的姓名。

等到他俩衣裙皆乱，祁九黎瘫坐在台阶之上，看着满目狼藉，崩溃地再次抱头痛哭。

他都对他做了什么？

暧.昧的痕迹跟气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刚刚对万俟青舒做了什么龌龊事。

祁九黎抱着双膝，握着万俟青舒的右手，等眼泪流干，等自己的左手变得冰凉，祁九黎才一脸木然地抬头，替自己换了衣物，再上.了玉床替他更衣。

直到万俟青舒全身上下只剩一条亵裤，祁九黎顿了顿手，终究还是没能脱下去，只别过头，施法替万俟青舒换了一条干净的白亵裤，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替他穿衣服。

穿戴整齐后，他脱了鞋袜，躺在万俟青舒身旁，望着头顶排列整齐的竹子发呆。

“青舒。”祁九黎喉头哽咽，本想同他说说心里话，可唤了他的名字后竟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如果回到从前，若是你先认出我……你会准我留在你身边的吧？”祁九黎开玩笑似的，声音里却多了几丝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乞求。

此去经年，当是西辞寒玉魂飞魄散，当是故人魂牵梦萦流年重返。

吾愿焚尽余生，换你白衣少年。

太久未能好眠，也许是陪着他的最后一觉，祁九黎握着他的手进了梦乡。

时光倒回很久很久之前。

他梦到一位白衣少年，那人有这同万俟青舒清秀柔和的容颜，在自家院子里，少年蹲下身子，满脸笑意地看着他。

祁九黎想跑过去抱他，却发现自己“咿咿呀呀”地展开小胳膊，迈着小碎步拖着笨重的胖身子跑过去抱他。

“好壮实的小孩儿，”少年架着他的胳膊将他立着抱在胸前。

他坐在少年的胳膊上，痴痴地冲着少年傻笑。

身后梨花飘雪，青山远黛，空气中迷茫着一股淡淡的清芳。灰墙黑瓦，碧空如练，唯有少年纤尘不染，与身后翩跹若雪的花雨合二为一。

红唇粉面，肤白如玉，少年眸光带笑，是整幅画里唯一一抹亮色。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伸出白皙的食指挑.逗着他肉肉的下巴。

“咿呀咿呀……”祁九黎心惊，他想告诉少年他叫祁九黎，想让少年记住他的名字，但越慌越说不出话。

“我是你青舒哥哥，”万俟青舒笑着掂着胳膊逗他玩，“记住了，我的名字叫万俟青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