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很上道！

周青笑了笑，“你今天怎么这么可爱。”

李寻抓住她的手，语气有几分玩味，“刚才不是人现在又可爱，在你眼里我这么喜怒无常，变幻不定？”

“不是这个意思。”

她认真地辩解，“我这是夸你，夸你的意思。”

李寻：“知道了。”

他撑着伞继续往前走。

快要走过图书馆，路上的人逐渐变得密集，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讨论。

周青从人群中间穿过，见她们都抬着头往上看，也跟着抬起头。

八层高的图书馆墙壁斑驳，越往上雨雾越浓，却仍能一眼看见楼顶站着一道人影，摇摇欲坠地看着下面。

整片天空灰蒙蒙的。

“那个人不会要跳下来吧……”

“是不是考研压力太大了啊？”

“叫老师了没有？”

“给教务处陈主任打电话吧。”

……

议论声缓慢地沸腾。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楼顶的人影已经掉了下来。

仿佛有人随意往楼下丢了一只汽水罐，‘嘭’地砸到地上，里面的液体飞溅一地。

人群霎时静默下来，鲜血像墨一样在雨水里洇开。

离尸体最近的人群纷纷后退，几个女生猛地一声尖叫，似乎是才反应过来。

“啊——”

“有人跳楼了！”

有几个男生想上前查看，走近看了一眼尸体又都退回，面色惨白。

还有几个跑到一旁呕吐。

周青从震惊之中回过神，还算镇定，也想上去看看。

“没用了。”身边的人叫住她。

周青回过头，见李寻淡淡地望着前方，将伞面压低了些，遮住远处的尸体，“人已经死了，等校方处理吧。”

他转身示意她走。

周青面露犹豫，看向周围慌乱的人群。

很快，图书馆里的老师从台阶上冲下来，大声维持秩序，呼吁同学们离开现场。

“走吧。”

周青这才跟着他离开。

南边的图书馆出了事，北面的食堂还是照常开饭。

周青坐下来，在碗底磕了磕筷子，把筷子头磕齐，看了一眼对面静坐如水的少年，低下头。

她忽然发现，其实她并不是很了解18岁的李寻。

譬如，他天性之中的极度理智，近乎到冷漠的理智。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家族破产，看尽世人冷眼之后，上一世的李寻才会变成冷漠无情的模样。

可现在他18岁，没有经历过那些，却依然是这样。

也是刚刚那件事她才发现，这样不太对劲。

怎么会有一个正常人对这样的场面冷静成这样，作为一个见惯生死的医生，她都会震惊片刻，李寻好像从头到尾……头都没抬起来过。

简直算得上是冷血了。

周青不明白，他是经历过什么才变成这样。

还是说，就是天生的？

“在想什么。”李寻看出来她有心事。

周青向来坦率，“在想刚才那件事。”

李寻看着她，“是因为我吗？”

“一点点。”

周青低着头吃饭。

不知道怎么描述心里的感觉，只好模棱两可。

他吃饭的动作比较慢，但很快吃完了，搁下筷子。

食堂里人不多，此刻非常安静。

他问她，“我有时候和你想的不一样，对不对？”

周青对上他的目光。

“你不要觉得惊讶。”

李寻淡淡地对她说了一段话，“在我眼中，人类的生命就是自然界中的一种物质，我们和飞禽、走兽、鱼类一样，和这个世界上的风、雨、云没有区别。无分善恶好坏，是一种无属性的物质。”

周青：“你不要突然说这么高深的话，无属性……是什么意思。”

他说，“和宇宙中的亿万星辰一样，有运动轨迹，有陨落坍缩，我们称为我们是‘生命’，是‘智慧’，其实我们和它们没有不同，生命只是一种运动轨迹，一种自然现象，仅此而已。”

所以他对运动轨迹的改变和消失不会有什么感觉，也不可能因为风起风停而感到欢喜和悲伤。

“仅此而已。”

周青只觉得这话无比苍凉，“那我呢，在你眼中也是一种自然现象吗？”

……

李寻默了默，笑起来，“不是。”

周青：“那我是什么？”

大约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李寻想了一下，“你在我眼中，什么也不是。”

“但遇见你，这个世界开始有了生命。”

他说。

周青愣了一下，看到他的双眼明亮有光，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

“不愧是中文系的，你真会说话。”

她扒了一口饭，掩饰自己上扬的嘴角。

不过搞中文的嘛，总会有一点多愁善感，对他的话，周青是这么理解的。

朱英和赵吴良约好在小超市外碰头，但因为赵吴良总不来，她只好一路找到男生宿舍楼下。

赵吴良接到电话后哼着小曲下了楼。

程四喜听着他的花式小调，在宿舍里闷头洗床单。

李寻和赵吴良总有妹子找，他很受刺激，想起上次在宿舍楼下的周青，又觉得心里酸酸的。

她肯定不记得他，也从来没有在意过他，她宁愿去倒追一个冷漠又古怪的人，只因为他长得帅。

真可悲，他想，这个世界对长得不好看的人简直充满恶意。

下了楼，赵吴良带着朱英往校区外走。

朱英拿出一张小票，“场地我都订好了，11月3号晚上八点的行吗？”

“当然可以。”

赵吴良接过来看了一眼。

“那些表白用的花啊什么的你去买。”朱英直白地表示，“我这个月实在是太穷了，买不了花了。”

“怎么这么可怜。”

赵吴良笑吟吟地看着她，“要不然你每天下课过来找我，我给你买饭吃？”

听着像施舍。

朱英皱眉，“不用了，我有吃饭的钱。”

赵吴良不勉强，又问，“你喜欢什么样的花？”

“啊？”

朱英一愣，“我喜欢的花吗？”

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赵吴良明白她会错意了，挑着眉笑，“我的意思是你们女生都喜欢的那种花，替我兄弟准备给你那个室友的。”

话锋一转，“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买了送给你。”

……

原来是这样。

“送我干什么，我又不用。”朱英别过头，视线落在地上，“你买玫瑰花吧，女孩子都会喜欢。”

赵吴良：“不会觉得俗气？”

“不会。”

朱英认真道：“好多人嘴上说玫瑰花俗气，但是真的能收到还是很开心的……其实花不重要，看是谁送。”

“啧。”赵吴良笑，“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