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真的转过身，面对面看着她。

方媛没有迟疑，直接对上他的目光。

……

他笔挺地站着，仿佛第一次打量她似的，上下扫了她一遍，下颌微抬，眼中漫过一瞬的冷笑：“你想谈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方媛有一种被这目光侮辱了的感觉。

“周青。”方媛笃定地说，“就谈谈她把徐子明从桥上推下去那件事。”

“方媛同学，你的校园卡好了。”

图书管理员在大理石台后面叫。

方媛见李寻没走，迅速过去拿了校园卡回来，看向图书馆二楼的天台：“你也不想我们的谈话内容被人听见吧，去那边。”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上了天台。

敞亮，安静，空无一人。

方媛扶了一下挎包，这才露出谈判的态度：“徐子明那件事情，只要我向警方提供线索，周青被抓是迟早的事，你信不信。”

李寻没什么表情：“所以呢？”

“我可以不向警方报案。”

方媛道。

对面的人看也没看她，仿佛在等她一口气说完。

他这种静观其变的态度让方媛感觉拳头打在棉花上，使不出力，只能快言快语：“想要我不报案，我有个条件。”

“……”李寻未回。

方媛心里冒了丝火气，但还是笑：“你跟我交往怎么样？”

李寻直接转身走了，仿佛浪费自己时间似的，骂了句：“傻逼。”

“你回来！”

方媛没想到他真走，喊了一声。

前面的背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方媛踌躇了片刻，冲上去拉住他的衣摆：“我现在就去告诉警察周青是个精神病！她把徐子明从桥上推下去，杀人未遂！”

“看她判几年！出来之后她的前途和人生就全毁了！”

“……”

李寻猛地挥手，暴躁地甩开她。

方媛向后趔趄几步，看到李寻露出上次要打她时一模一样的眼神，惊恐地瑟缩了一下，然后又站稳了强装镇定。

“你女朋友是个精神病你还护着她！你是不是有病！”她骂道：“你真有那么喜欢她？还是你他妈的喜欢精神病！”

被吼了一顿，李寻反而冷静下来，慢慢地站直了身体：“你再说一句。”

“……”

方媛喘着气，情绪起伏不定，但没再说话。

过了会儿，她才重新开口：“刚才那个条件不算，我要钱。只要你给我足够的钱，这件事我可以不说出去。”

李寻沉默着，态度不明。

“你不是挺有钱的。”

方媛像是怕他又不答应：“你在医院住院费一万多块，随随便便就掏了，家里应该不缺这点钱吧。”

……

对面的人似乎也在思忖，半晌才道：“你要多少。”

“放心，在你能给得起的范围内。”方媛毫不犹豫地报出一个数字，“你先给我三万块。”

“先？”

李寻冷笑。

“这么大一件事，你该不会指望我只要三万块就帮你保守秘密吧。”方媛也笑，好像抓住了他的把柄，“我找你要三万块是因为你现在只拿得出这么多，以后，说不定。”

……

“银行卡账号。”李寻终于开了口。

方媛松了口气：“我发你手机上。”

“现在写。”他说。

迟疑片刻，方媛从包里拿出纸笔，写了一串数字给他：“这周日把钱打过来。”

“……”

李寻揣起纸条，步履从容地离去。

方媛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确定他究竟会不会打钱。

她只知道他应该有钱，但是不知道他到底多有钱。

万一拿不出来也很麻烦。

确定人走远以后，方媛才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在录音界面上按下终止。

刚才李寻都没怎么说话，她录了这么久才录到几句，到时候他要是拿不出钱，不知道把这个拿去派出所有没有用。

就在她聚精会神调录音的时候，身后突然漫过来一片人影。

余光瞥到人影，方媛吓了一跳，刚转身就被一只手攥住衣领甩到了墙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啊……”

她痛得惊呼出声。

抬头看见李寻那张清俊的脸垂下来，恶魔般凝视着她。

方媛来不及反应，手中的手机已经被他抢过，随手往地上摔去。

“砰”地巨响。

……

诺基亚手机质量向来好，只是把电池板和后盖板摔了出来，没什么事。

“你干什么！”

方媛惊恐地看着他，想从他手中挣脱。

“你录音？”李寻轻声问道，语调却凉得让人害怕。

“……”

方媛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不敢说话。

李寻随即一只手拖着她，一只从旁边拽了把铁椅去砸手机主机。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方媛觉得他疯了，拼命挣扎，“你再这样，我把大家都喊过来！我要喊人了！”

“你喊一个试试。”

李寻把砸碎的手机碎片踢到一边。

方媛又惊又怕地顿住，却喊不出来。

“喊啊。”他又狞声说了句。

“你拿不出钱就直说！”方媛呛道，“有本事你杀了我！否则拿不到钱我就去警局报案！你跟周青谁都别想好过！”

“我不能好过？”

李寻凉薄地说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会不能好过。”

也许女朋友在他心目中根本没有那么重要，方媛猜到应该是自己太天真了，怎么可能有人为了一个精神病女友，被别人这样勒索。

但她还是想试试：“你不是喜欢她吗？你真的忍心看她去坐牢？”

李寻眯了下眼：“所以趁我现在喜欢她，你还能从我身上捞到点钱，我要是后悔了，哪天也能从你身上要回来，你猜猜，怎么要？”

话里的意味充满冷血。

这个男的没有心。

方媛诧异一瞬，当即明白过来：“原来你也就是玩玩而已，我还以为你多喜欢她。”

他是这样，顾渝年也是这样。

“你给我三万块，我就要三万块，这件事我不说出去。”方媛便不对更多的钱抱有指望了，看了眼诺基亚碎片，“加上这个手机的钱，两千块。”

李寻没有松开她，冷冷地问：“我女朋友的事情你从哪里知道的。”

方媛被他掐得难受，快速说道：“顾渝年看到过周青有两次跟着他，说给我听，我再结合其他信息分析出来了。”

“还有。”李寻继续问。

方媛不肯说：“什么还有。”

李寻收紧了拳头：“其他信息谁说的。”

方媛这才说出一个人名：“程四喜。”

“他听见你在电话里咨询有关精神病的事情，你又在上心理课，再加上顾渝年跟我提起过周青，徐子明掉下苑心湖之前也说他见过周青，不难猜出来。”

提起徐子明，方媛露出些许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