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苏暖偷东西。”锤子气势汹汹地告诉苏老太，他都看见了，苏暖偷偷拿了奶奶的钥匙去开橱柜的门。

橱柜里有什么？

有鸡蛋，糖果，麦乳精，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可算让他揪住了苏暖的小辫子！

他刻意没惊动苏暖，悄悄跑过去投他奶，好让他奶狠狠打苏暖一顿。

“暖暖偷什么了？”苏老太今天中午打算煮个番茄鸡蛋汤，锅里的油已经烧热了，迫在眉睫，所以她回答锤子的时候显得漫不经心。

两个孩子性格不合，大人们都看在了眼里，反正她是发现了，锤子特喜欢找苏暖的茬儿。

锤子显然不依她奶敷衍的态度，气鼓鼓地叉腰跺脚，“奶，苏暖打开了你的橱柜呢！”

“啥？我的橱柜？”苏老太放下勺子，在灰扑扑的围裙上擦擦手，提着锤子跑到自己的屋子里。

小零食什么的，本来就是给孩子吃的，苏老太不担心。但是橱柜里攒了二三十个鸡蛋呢，她都是准备过年染成红鸡蛋送人的，要是被摔坏了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她又不敢打苏暖。

谁让苏暖是他们家的小福星呢！

“暖暖。”苏老太喊了两声。

苏老太房里的苏暖手一抖，几乎从凳子上跌下来，她脸色慌张地匆匆锁门，把钥匙塞进奶奶的枕头里，还细心地在枕头套子上捋捋，捋顺了，然后揉揉惶惶的脸，乖乖坐在了小板凳上。

她奶一进来，就看见苏暖乖巧地趴在前两天砸了她脚的桌子上学习，时而挠挠头，时而撅撅嘴，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可爱极了。

“奶奶，怎么了？”苏暖才发现她把书放倒了，赶紧合上倒个头儿，扬起一抹笑。

看见这个样子，苏老太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锅里的油都烧热了，砧板上的菜就等着入锅呢，这下好了，大孙子锤子可真是个不省心的，“好你个锤子！竟然骗你奶。”

“奶，我没有，我没有骗人，苏暖就是偷东西了，你咋就不信我呢，你去翻翻橱柜啊！”锤子吓得四处乱窜，抱着脑袋，时而看看她奶，时而看看假装懵懂的苏暖。

“臭小子。”

“奶，我没有偷东西。”苏暖霍地站起来，委委屈屈，跑到她奶面前，双眼瞬间就红了，眼神直直瞪着锤子，跟着锤子的跑步轨迹运动。

锤子顿时感觉如芒在背，难不成真是他眼花，看错了？

“没事儿，奶奶相信你！”苏老太揉揉苏暖的小脑袋。

话是这么说，苏老太还是打开了柜子，里头的东西排列整整齐齐的，一个没少，鸡蛋白白胖胖的，放得稳稳当当。

苏老太对着躲在桌子底下的锤子狠狠一睨，“锤子，我看你胆子不小啊，才六岁就骗人，你妈都是怎么教的你啊，今天中午的鸡蛋汤，不给你喝。”

苏老太说完话，赶紧跑去了灶屋，她刚才匆忙跟着锤子出来，只草草地卸了柴火，再晚点回去，怕是锅得烧起来了。

锤子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揉揉眼睛，怀疑人生。

而苏暖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气鼓鼓立在屋子里，浑身上下写满了不开心。

大战一触即发。

她一个蓄势冲出去，猛虎下山般扑向锤子，“吃饭睡觉打锤子！”

“啊，我错了，可是你，我就是看见了......”锤子捂着脸，“别打脸啊，老妹儿。”

脸肿了，他可怎么当村子里的孩子头呀！

“打死你，打死锤子，叫你瞎说话。”苏暖喋喋不休，把锤子扑得四脚朝天，胡乱挥舞着四肢。

“啊啊啊啊，不要打我，我不敢了。”可是他就是看见了啊，实实在在看见苏暖打开了橱柜，翻着什么东西。。

“哼。”苏暖打累了，慢吞吞下来，擦擦脸上的汗，蹲下来捏捏锤子皱起来的肥脸蛋，“锤子乖，以后不许瞎说话了，不然......”苏暖抬起小下巴，举起拳头示威，

“不敢了，不敢了。”

“不然我，就真的吃饭睡觉打锤子！”

锤子：妹妹好凶怎么办？妹妹力气好大怎么办？

大人们从生产队回来，就意味着马上要开饭了，苏暖拍拍小手手，等着她奶把饭菜端到桌子上。

二婶婶王贵菊看见怂怂地缩在角落里的锤子，又看看自家窝在怀里的儿子狗蛋，忍不住嗤笑道：“锤子这是怎么了？都六岁了，咋动不动哭鼻子呢？连他弟弟狗蛋都不如。”

要问锤子最讨厌大人什么话，那就是，你比不上哪家的谁谁谁。

锤子怕苏暖，可不怕二婶，他怒目圆睁，眼睛里还带着碎碎的泪花，衣服灰扑扑的，冲到二婶面前，一小巴掌呼在了萌萌哒的狗蛋脸上。

狗蛋：？？？

“哇哇哇哇哇哇。”狗蛋继承了苏老太的好嗓门，叫声凄厉。

“哈哈哈，二婶你看，狗蛋也哭了。”锤子拍拍手，笑得眉不见眼。

狗蛋听了他哥的话，声音陡然提高一个八度，尖锐凄厉。

王贵菊心疼坏了，怒气冲冲地指着狗蛋，食指不停颤抖，“锤子，你怎么能打弟弟呢？”

“妹妹都能打哥哥，哥哥凭什么不能打弟弟。”感觉到危险，锤子蹦出老远，挺直胸膛，目光理直气壮，语气不屑，还夹杂着几分忿忿不平。

一番话下来，伶牙俐齿，王贵菊竟然无言以对，老太太偏心，连宝贝孙子都不管了，只罩着小丫头片子，她还能说什么，王贵菊想不出说啥，“那能一样嘛？你你你！气死我了，大嫂！”

“贵菊啊，啥事儿呢？没事儿就过来帮忙放放柴火，这边的红薯粥还差点火候。”李花遥遥回答王贵菊，明显是没发现她儿子打了傻乎乎的狗蛋。

王贵菊瞅了眼怀里抽抽噎噎的儿子，又看看那边浓烟四起的灶口，憋着气，开始低头哄儿子了。

王贵菊可不想去忙活，刚下完工，她都快累死了。整个家里，独独大婶李花心眼儿多，没事儿找事儿，见天地讨好婆婆。

苏暖她妈不想掺和浑水，问了苏暖发生了什么，便认为不是什么大事儿，小孩子闹着玩儿嘛。

于是，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各怀心思。

狗蛋吃到了鲜美的西红柿鸡蛋，高兴的手舞足蹈。

而锤子......

奶，咋说不给就不给呢？一口汤都不给喝啊！

吃完饭，苏老太把几个孩子都轰了出去，下午生产队里的猪场要杀猪，一家人要去集中开会算工分，没时间管孩子。

不用苏老太催促，苏暖把偷出来的药片用纸包好了塞进兜兜里，哼哧哼哧踢着小短腿儿跑到了张沂家里。

其实苏暖不懂，为啥张沂不让她把感冒药的事情告诉她奶，还让她偷偷地去拿药。

想不通就不想了，当务之急是给张沂哥哥喝药嘛。

然而，当她把小纸包展开放在桌子上的时候，一个小萝卜头儿从门外窜进来，掐着腰，一脸不忿：“苏暖，我就说你偷东西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