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班后，天已经黑了，因为是冬季。

大田没心情做饭，带着篱芸去了西菜市场附近的米线店。

在班上他琢磨了一天，也想不透那个某泱为何会令她那样梦萦魂牵。

“芸，你告诉我‘被爱过的人’究竟是谁？”

他第一次在饭桌上谈严肃的问题。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篱芸是个聪明的女孩子。

“就是棠刖泱！”

她怕大田还不清楚。

“你为什么背着我去爱他？”

大田的声音很大，旁边的人都瞅他们。

篱芸起身走出门外。

两人来到广场上，坐在一个角落里。

“如果没有她的话，我和泱已经订婚了。”

篱芸低着头说，脸上很不开心。

“她是谁？”

“那次在网吧里让你看的那个女孩儿。”

他用心回想，还能记起：

“大田，你觉得这个女孩儿漂亮吗？”

“还行，就是有点儿胖，不是我喜欢的那种。”

“再看这张呢？还有这个……”

“都不错，是你同学吗？”

“不是，我的一个朋友！她长得就是白啊，对吧？”

……

“她怎么了？”大田拱拱耳朵问。

“没什么，泱喜欢她。

还记得有次我亲自打车去把她接来，泱当着我的面吻她。后来我们看着僵尸的电影，泱把她搂在怀里……”

讲着讲着，篱芸哭了。

停了一会儿，她继续说：

“其实我的全名叫篱文芸，知道的只有泱一个！

我最近总和那女孩儿聊天，问泱的情况。

而我离开天峪山来风木就是因为泱，我受不了他们。

我绝望才去见的赵丨杰。”

篱芸只管说自己的，毫不顾及大田的感受。

“你真不值钱！他都那样对你了，你居然还不死心。”

大田的话语没了分寸。

“他说还要我！”

篱芸泪眼蒙蒙地望着他，一脸天真。

大田被气坏了，起身回家。

篱芸紧跟着他。

到了家里，大田一头倒在床上，没脾气了。

篱芸进了屋，见样子迈步到他身旁，安慰说：

“大田，是我不好。你别难过了吧！

大田……”

“你让我怎么做才可以不再那样？”

他都快哭了。

“你走吧，去找他！”

最后，他无力地摆摆手。

“我不走，我放不下你。”

“别说了……”

大田向她示意。

“老公，我留下来陪你，我哪儿也不去！

等过完年回来咱们就结婚。”

篱芸俯身双手把他拉起来，擦泪。

“咱们这样不是挺好吗？你何必还总想着他！棠刖泱都那样对你了。”

大田苦苦哀求。

“不想了！反正他们也快订婚了，我只是不甘心。

你对我很好，我不会离开你的。”

后来一连好几天，篱芸都不动手机了。

但突然有一日，篱芸的手机来了电话，两人正玩扑克。

篱芸拿起一看，叫大田别说话，是她妈妈。

大田把耳朵凑近了听。

“芸啊，家里出事了！”

一位特别和蔼的母亲发着颤抖的声音。

“怎么了呀？”

她表现得平静。

“你有时间了多给你爸打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他又赌钱了，借了一百万的高利贷，全输了！

你爸手机一直关着。”

当时大田惊呆了，猛然记起篱芸才来的时候告诉过他，她爸爸在县里开了家棋牌室。

大田望望篱芸，她的脸神有些失色。

“你爸早晨打来一个电话告诉我后就躲起来了，到现在还没开机。

我计划用咱们庄西的那个加油站做抵押，不知能不能贷五十万款。

保不好的话，连庄南的加油站都得一起卖了！

你说你爸，一年到头也不回家几次，就在外边玩。这可让咱们母女三个怎么过啊？”

说着，篱芸的妈妈伤心地哭了。

“妈，别哭了，我先发个信息给我爸。他开机后就能看见！

我会让他赶紧回家的。”

之后，篱芸把电话挂了。

大田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信息给她爸，手指按得激动：

“爸爸，你还要我们三个吗？

你说你从哪儿借钱不行？偏要借高利贷！

你不想活了也不至于这样吧？你从不考虑我妈的感受，现在她都没法过了。

开机后先给我妈打电话！”

发完信息后，篱芸把手机扔床上，对大田说：

“我爸爸也真是的。

之前就有一次，家里刚有点儿钱了，他一口气输了四十万，我妈没说他。

现在居然借起高利贷啦！”

大田在一旁很老实，因为帮不上忙。

“那有什么好办法吗？”

他也只能问些不管用的话了。

“哪儿有那么多钱呀！没听我妈说吗，保不好就要卖加油站。”

篱芸依然坚强。

大约深夜很深的时候，篱芸的手机响了，他俩一起醒来。

篱芸的爸爸打来了电话。

“你在哪里呀？你怎么可以那样啊？你从来不肯回家看看我妈！”

她气愤了。

“芸，我刚给你妈打过电话了。

爸爸现在不能回家，债主四处找呢！

钱要马上还，利息很高。”

篱芸的爸爸声音低沉。

“行了，没事了，你在什么地方？别总在外边跑了，这两天就回家去陪陪你妈，也帮着想想办法。”

对方又说完，电话断了。

篱芸坐起来背倚墙，发呆。

大田移到她身边，陪伴着。

“大田，上次我爸输钱就因为三家合伙赢他，他才一下子输了那么多。

想必这回又是！”

篱芸把头贴在他胸口讲。

“好了，别胡猜了。

不管怎样，我都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大田轻撩眉边的长发说。

“可是我爸妈呢？家里出这么大事，我不能不管呀！爸爸让我这两天就回家。”

篱芸很难过。

“过完年吧！都腊月初六了。”

大田舍不得她走。

“不行，哪怕明年再来，我也得回去看看。

我妹妹还很小，家里就我妈一个，万一要账的去了怎么办？”

篱芸在坚持。

“那你也帮不上忙！说不定他们还会伤害你！”

“那我也得回去。我是爸妈养大的，他们一直对我很好！

我应该尽力报答他们。就算把自己拼了，我也要帮他们还债！”

她越说越激动。

大田太痛苦了，忍不住问:

“人生为什么会像故事一样演呢？”

他慨叹篱芸的命苦，他抱怨上天的不公，更可怜他们异样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