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心看了一眼龙御天眉梢崭新的伤疤，眉心微不可见地动了动，轻轻地道：“当然。”

“如果，有风呢？”

“那只是你的眼睛所看到的，只要你的心里没风，风就永远不会存在。”

龙御天听了，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原来，所谓的佛法，就是教人如何自欺欺人的。”

听到他话里的嘲讽之意，净心静静地看着他，眼中透出一丝悲悯，“你错了，佛法是教世人跳出自己，学会在空中看自己的所为，这样才能真正堪破身在其中的迷茫。”

“那您呢？”龙御天缓缓抬起头，狭长的黑眸直直地盯着净心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日夜相伴青灯古佛，您的心，如今做到静如止水了吗？”

其实，答案他早就知道。

在她问他有什么心事的时候，他就知道，她的心里依旧牵挂着他。

否则，她就不会注意到，他今天的不同寻常。

以前每次来，他喝梅花茶的时候，都像喝中药一样闭住呼吸一口喝下。

这次来，他却是一小口一小口细细品尝。

而她，立刻就发现了他的异样。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觉得她不喜欢他来这里的原因，因为看到他，会扰乱她的心……

不过，虽然明知道答案，他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问问她。

他的问题问出，只见净心微微一怔，深黑的眸底隐隐有痛苦一闪而逝，随即紧紧闭上双眼，双手合十虔诚地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龙御天捕捉到了她眼底的那抹痛色，胸口里面不由自主地一软。

他这才发现，他心底还是怨着她的……

怨她抛弃自己年幼的孩子，怨她只顾自己的悲伤，却剥夺了属于他的母爱……

只是，真的刺伤了她，他却又忍不住心疼……

他暗自叹了口气，低头继续盯着手中的茶盅，仿佛自言自语地道：“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儿，原本打算带过来给你看看的，可惜……”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

净心不由自主地睁开眼睛看向他，“怎么了？”

他低垂的眸中，星芒不知不觉暗了几分，语气却始终平静的听不到一丝情绪起伏，“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说罢，他握着茶盅的手不自觉地一用力，手中的茶盅竟然刹那间四分五裂，里面清澈的茶汤也洒了他一身。

净心脸色一变，急忙伸手拿过他的手，小心地取出他手心的茶盅碎片，然后仔细地检查了一下。

多亏他手掌心的茧子够厚，竟然一点没有受伤，净心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她又起身去拿来一条干毛巾，站在他身边，低着头帮他用力擦拭着洒在衣服上的茶汤。

幸好茶汤剩的不多，衣服也只是湿了一小片，用干毛巾多擦一擦，也就差不多半干了。

龙御天坐着一动不动，任由她为他跑过来跑过去，他只静静地看着她低垂的脸庞。

近在咫尺，可以看到她白皙如玉的脸庞上，也已经添了许多细细的浅浅的纹路。

他美丽温柔的母亲，也在渐渐地老去。

胸口里面，不知不觉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忽然一声不响地伸出双手，用力抱住了母亲纤瘦柔弱的腰，把脸紧紧埋在母亲温暖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