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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

作者:端砚 | 分类:古言 | 字数:111.6万

第56章 欲携手

书名:帝女 作者:端砚 字数:4060 更新时间:2024-11-25 23:42:55

针对幕后主使究竟是哪国的讨论,大臣们争辩了三天依旧没个结果。

有的是故意借机卖弄胡言『乱』语,有的纯属精力过剩喜欢找人抬杠,但还有一部分人,是心里有真实想法,却不愿意站出来做那只立在鸡群里的鹤。

其中,最让人失望的是丞相夏阶。以往处理朝事的时候,他明明有不错的治国才能,然而现在却站在一旁,任由满朝文武『乱』成一气。

因为到了晚年,景宣帝脾气越发不好。尤其在目睹了这一幕闹剧后,终于被这群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活宝儿气的头疼病犯了,最后干脆躲到怡贤殿里修养。至于朝事,暂且由太子楚轩监国。

这是楚轩第一次监国,当然,也是景宣帝第一次怠朝。

奉旨监国前一天晚上,楚轩来到胥苑。见依韵长发散于脑后准备休息,便忍不住笑道:“我正打算子夜的时候带你一起出去走走呢,偏你睡的这么早。”

“去哪里?”依韵眼睛亮了起来,既然是‘带’,想必是皇宫以外的地方了。

果不其然,楚轩走过去,把一身侍卫服递给了她,嘴里说到:“随便哪里吧,明日就要奉旨监国。不知道怎么着,我突然很紧张。”

依韵闻言看了捧砚一眼,捧砚会意带着房内收拾的两个宫人退了出去并反手关上门。

门关上后,依韵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楚轩微笑道:“第一次坐龙椅,自然会很紧张。你别担心,做习惯了就好。”顿了顿,又道:“再说,以后你要一直坐在上面,紧张会渐渐消失的。”

“瞧你说的,似乎你坐过龙椅一般。”

“我坐过啊!”依韵边说,边把一头秀发束了起来,『插』好簪子后带着笑容回忆道:“我父皇去世那年,有次我被母后带去勤政殿玩儿,我趁他不注意,悄悄爬上去坐了一会儿。其实没多大感觉,就是一把造型特殊的椅子而已。”

“陛下……呃不,是清顺帝没说你?”

“没有啊,”依韵眨了眨眼睛,拿起侍卫服走到床前放下帐幔。

“你父皇,真的很疼你呢!”楚轩在外面颇觉惆怅,自己那个被砍头的父亲,何尝不是如此呢。

“……但我父皇当着宫人的面儿狠狠的拍了我几巴掌。”依韵的声音再次从里面传来,楚轩感觉到了苦涩的味道。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叹息声:“当时母后都急哭了,抱着我没施礼就出了勤政殿。傍晚的时候,父皇低眉顺眼儿的跑到寝宫那自豪的果脯点心逗我开心……都说君王刻薄挂恩,可谁知道在某些时候,天家也是有亲情存在的。楚轩,好好孝敬你的父皇母后吧,不然的话,你总有一天会像我这样遗憾。”

我现在已经满腹遗憾了,楚轩不无苦涩的这样想。

就在这时,依韵掀开帐幔走了出来,白『色』的里衣配上银『色』的薄片盔甲,看着很像那么一回事儿。

“怎么样?”依韵转过身给他看,“我似乎没见过这种样式的侍卫服呢,穿上去很舒适,似乎是刻意为我量身打造的一般。”

“小的时候,贴身保护我的侍卫,都穿成这样。”

依韵穿上侍卫服,显得很是英气『逼』人,楚轩看的有些恍惚,过了许久才继续下一句道:“……后来,贴身保护我的那些侍卫都死了,我就无比排斥这身装扮。打那以后,出现在我身边的侍卫,都不能打扮成这样。”

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于是岔开话题道:“其实你没怎么去怡贤殿,父皇宫殿内的侍卫,大都穿成这样。所以你跟着我,绝对不会引人注目的。从今以后,我会渐渐的允许东宫侍卫换回以前的装扮。”

“那些侍卫为什么会死呢?”

依韵却不上当,好奇心暴涨的她乐颠颠的凑过去,把楚轩按在桌前,无比殷勤的为他到了杯茶后眯眼笑道:“我很想听呢,虽然对于你来说是一件恐怖的记忆,但也许我可以帮你走出阴影呢。”

“那不是我的阴影……”

楚轩小声分辨着,因为见时间还早,便做出一副很受用的姿态,从依韵手里接过茶缓缓讲述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个和亲贵妃喜欢上了我宫里的一个侍卫,后来被父皇无意中发现了,盛怒之下父皇『逼』问那个贵妃和她有私的侍卫是谁。那个贵妃抵死不认,最后就一头撞死了。父皇从一些线索的引导下查出那个贵妃喜欢的侍卫就在我东宫,便把东宫所有的侍卫拉到承天门那里杖毙了,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那个和亲贵妃是被冤枉的。”依韵听完当即下了定论,楚轩闻言忍不住问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依韵笑笑,“从你的讲述中啊。我好歹也算是从宫里长大的人,对于宫里的勾心斗角没有谁比我更清楚了。那个幕后黑手,其实是想除掉那个贵妃,顺便嫁祸到东宫,好让你的父皇因为那件事而不再无节制的溺爱你……”

“虽然很荒唐,但确实像是这么一回事儿呢。”楚轩沉『吟』道:“在那之前,父皇眼里满满的只有我这一个儿子。可在那之后,便渐渐的不再来东宫,连带着,害得本来荣宠正盛的母后也受了牵连。”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幕后黑手一定是后宫里的某位妃嫔,而且是生下皇子的妃子。只有这样,才构成了针对你和那个和亲贵妃而特设的局。如无意外,从一开始被你父皇发现的那些蛛丝马迹,都可以说成是刻意陷害,这样的女人,心机很深呢。”

“不错。”楚轩满意的点了点头,手指抚着杯沿儿道:“既然这样,你认为可能会是谁呢?”

“这就复杂多了,你父皇眼下虽然只有四个儿子,但是那些皇子的生母养母加起来一共有七八个。以我看来,除了你的母后和十三弟那个被陷害的母亲和亲贵妃外,几乎每个人都有嫌疑。”依韵眯眼笑道:“到这里,我要想查明白真凶是谁的话,就需要了解一下当年各宫的情况了。可惜我不是查案子的人,懒得翻以前的旧账,所以这事儿到此为止。”

“每到关键时刻,就喜欢犯懒。”楚轩不无宠溺的皱眉嘀咕了句,但还是没有怎么计较,看着依韵道:“不过因为你在某些时候头脑转的很快,所以让你做我的贴身侍卫绝对没坏处。横竖你身手不错,保护我绰绰有余。”

“你的意思……?”隐约猜到了什么的依韵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砰『乱』跳。

“我的意思,以后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卫。”

在注意到她骤然紧张的面容后,楚轩突然坏笑着转移了话题道:“对了,顺便告诉你,当年使计陷害十三弟生母和我的那个女人是十弟的母亲明嫔。她原是十三弟生母的贴身侍女,后来父皇偶尔临幸了她,便将她封为明嫔……”

“……她生了十弟后,因为身份卑微总被一些嫔妃打趣笑话,母后知道这事儿,却因为把心思都放在我身上的缘故,懒得让那些嘲笑明嫔的妃子适可而止。母后借故不管,而荣宠正盛的和亲贵妃明明看到却不帮她,所以她心生怨毒,这才设计了一切!”

“……其实那是一个很容易被『插』穿的阴谋,但是父皇却昏头昏脑的往里面撞。眼下也只能解释为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了,明嫔的计谋成功,害得和亲贵妃与我都失去了父皇的欢心,而父皇在冤枉了我和和亲贵妃后,对我也一直心存歉意,这歉意使他再也无法死以前那样毫无顾忌的疼爱我了。”

“……连带着,与母亲的感情也生分了起来。而明嫔本人,则在真相大白那天被赐了鸠毒。她最为珍爱的儿子也就是十弟,虽然没怎么受牵连,但母亲被赐死的阴影始终使他不安,因为他母亲的缘故,宫里的许多人对他也是阳奉阴违,渐渐的,他在这样的环境下养成了乖戾怪癖的『性』格。”

说到这里,楚轩啜了口茶换口气儿,用慢悠悠的语气不无感慨道:“女人之间的斗争真的很可怕,一场恶战下来,受牵连的人都没有好结果。韵儿,将来你若帮我执掌后宫,千万别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知道他是否会把话题再扯回正道上的依韵终于忍不可忍了,但又不好太急切的把话题扯回来,便冰着脸试图通过找茬儿让他知难而退结束这个话题,于是道:“这么说,你明明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却在一旁怂恿我把我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楚轩眼皮心虚的看着桌面,但还是点头道:“是这样的。”

“解释。”

听依韵如此问,楚轩忍不住咧嘴笑道:“我想看看你是不是像我下鬼降时候那样笨,如果真是那样,我就没必要留你在身边做给我惹祸的侍卫了。不过通过刚才的查验,发现咱俩分开这两天,你重新聪明了许多呢,所以……”

说到这里,突然见依韵美目一瞪正待发火,忙又道:“你不是说想跟着我去居昌吗?我回头儿会把这一切悄悄告诉父皇母后,并努力获得他们的允许,那样的话,你就可以以我贴身侍卫的身份跟着我去居昌办事了。我想过了,太子太子妃一同前往居昌在规矩颇大的陈国肯定行不通,想来想去,只有这个折中之计可以用。你以前在宋国的时候,也曾扮男装溜出宫过,应该没什么困难吧!”

依韵没想到他竟然把这件事如此放到心上,登时满腔怒火无处可发。无比郁闷的同时发现有一种叫‘感激’的东西竟然也在心头流淌,瞬间觉得无比气馁。

但她也很清楚,不管对他有怎样的感激,不管与他之间能用怎样熟稔的姿态交流,都无法恢复到当初他下鬼降前的样子了。

他们现在,不过是恰好对对方有用,而又恰好又都有点不习惯离开对方而已。

想到这里,依韵登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当即没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熬时间。而楚轩则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发呆的样子,幸亏有她在。不然的话,自己一个人该如何在陈宫找到归属感啊。

时间在夜『色』里渐渐流逝,不知不觉子夜已至。

钟楼的钟声响彻在皇城内外的时候,睡的醺醺然的依韵猛地坐了起来,看着在灯下翻书的楚轩道:“是不是该出发了?”

楚轩抬眼看了她一眼,眼神在她脸上停驻片刻后很淡定的道:“是,但是你的簪子掉了,头发全散了。”

“呃……”刚睡醒的依韵某部分感官才恢复过来,当即手忙脚『乱』的从从脚下找到簪子,然后跑到妆镜前重新绾发。

“我觉得你散发很好看。”就在她准备把簪子重新『插』入绾好的发髻中的时候,楚轩在他身后用悠闲的口吻如是道。

这句话好熟悉!

依韵本来握着簪子的手松了一松,但到底还是稳定心神重新『插』了进去。微微回头看着有些失落的楚轩道:“出宫的话,要去哪里呢?”

“丞相府。”

果然是有要紧事,自知楚轩不会闲的无聊的依韵心中有了大概轮廓。他的要紧事竟然带自己在身边,可见他心里极其信任自己,于是又问道:“宫门已下,怎么出去呢?”

“皇后后面的明华门,是供大臣深夜递急奏的地方。待会儿你跟着我,让守宫门的侍卫验明正身就没事了。”

其实依韵很想问他深夜去找丞相做什么,但又觉得自己到时候一定知道,问太多反而没意思,便不再多言,跟在他后面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