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
作者:端砚 | 分类:古言 | 字数:111.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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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芡实(上)
夜幕降临,捧砚端了新换的汤『药』唤醒了依韵。
闷头喝了后躺下,捧砚见她睁着眼没有困意,便搬个绣凳坐过去,说话为她宽心道:“才刚去太医院,听说羌族那个族长来京了,因他自己说能救太子殿下,梁太医已经去求陛下准允羌族族长进宫。所以这次,太子殿下和公主都会有惊无险。这事儿过了,希望以后能顺风顺水……”
“他出事的时候……让我不要伤害淑妃。”依韵打断了捧砚的话,苦笑道。
捧砚闻言吃了一惊,“殿下他……”
“你也看出来了吧?”依韵笑了一下,睁着微涩的眼睛叹息道:“原来在他心里,艳妃一直处于极重要的地位。所以这次他回来,我会把话说开,他心里若真喜欢艳妃,那就不必因为一些苦衷而留在我身边……我现在缺的,不是丈夫,而是帮手。只要他能打起精神把陈国国力提升起来,别让我将来输人一头,那我就什么都不求了。”
捧砚听后想起了楚轩出事前在胥苑说的那些刻薄话,心里突然无比酸涩,“如果殿下今后回到艳妃那里,公主岂非要一个人老死深宫了吗?”
“生活处处有乐趣,我不会老死的。”依韵笑笑,“我会帮他打理好东宫,让他安心做事不要有后顾之忧。他喜欢的女人我帮他照顾,只要他将来不要输给宋国,怎么着都行。”
捧砚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依韵与宋国国君的恩怨,听她如此说,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劝慰。
与此同时,梁太医带着一个身着黑袍的老者进了怡贤殿。
怡贤殿里,里间皇后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外间景宣帝坐在案前唉声叹气。自打楚轩出事后,他们一直都是如此,即使共处一室,也不说任何安慰宽心的话。
“臣梁中正恭请圣安。”梁太医施礼后,对那个坐在案前的孤寡王者道:“陛下,羌族族长芡实已到,他……”
就在这时,景宣帝猛地回头,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审视着跪在地上的那个黑袍老者,沙哑着声音道:“太子的鬼降在你的指导下下的?”
“是。”芡实看起来很平静,平静到似乎眼前这人不是一国之君,而是一个对他有所求的父亲。
鬼降救了太子,这是不争的事实。景宣帝和里间躺在榻上的皇后心都提了起来。
“朕听中正说,你可以再次救太子?”
“可以。”芡实平静的注视着眼前这个有些失态的君主,一字一句缓缓的道:“只是,只能救这一次。倘若以后殿下再出这样的事儿,即使能救,草民也不会救了。”
“这话从何说起?”景宣帝有些不解。
“草民只救有缘人。”芡实道:“倘若救了两次依旧无法保住太子的『性』命,那么就意味着太子与草民,以及与这个世界无缘。既然无缘,草民就不会逆天行事,还是尘归尘,土归土的好。”
这话有点玄奥,景宣帝为太子担了这么久的心,脑子早已麻木不堪,是以一时间没理清这个道理。
就在这时,皇后匆匆走到门口看着愣在那里的景宣帝道:“既然能救,那还墨迹什么?赶紧送去太医院救人,轩儿若死了,我也不活了,我要让你后悔到死。”
皇后如此言行,让景宣帝有些尴尬,但终究没有发多大的火儿。
他之所以在怡贤殿召见为楚轩治病的太医,为的就是让她及时知道楚轩的情况,免得她因心里没着落而偏又不肯去问自己,就此急出病。
听皇后那样说,景宣当即不做犹豫,便对梁太医挥挥手道:“带芡实去吧,治好了就过来回话。治不好,此生都别来见朕了。”
此言一出,梁太医身体猛地抖了一下,但在看到芡实那张依旧依旧不死不活的嘴脸后,心绪稍微有些安定,当即叩头回道:“陛下放心,治不好太子,老臣自当拿命赎罪。”
离开怡贤殿后,梁太医忍不住走到芡实身边道:“我们已经束手无策了,你确定能救太子的命?”
“与阎王抢命,又不是第一次了。”芡实若无其事的扁扁袖子,打了个哈欠道:“这次事儿办完,我得抓紧时间赶回族里,我这些天不在,不定又出什么『乱』子。”
“你撇下族人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难道真的是为了救太子一命吗?太子的命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想不明白……”
“太子的命不重要,太子的命和那个鬼魂结合在一起才算重要。”芡实道。
“听不懂,受累解释下!”梁太医看着他抓了抓脖子,有些烦躁的道:“有关太子的事儿,你总不肯告诉我实情。待会儿你救太子又不许任何人留在身边,你存心要我带着好奇进坟墓是不是?”
“到坟墓里我就告诉你。”
芡实张口,似乎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儿,登时把梁太医好好儿的噎了一下。
说话间到了太医院,太医院众人早听说羌族族长芡实能救太子,都很好奇的等在那里,希望看看芡实是怎么起死回生的。
芡实进去他们紧紧的跟着,唯恐『露』过任何一个细节。
到了楚轩养病的房门口,芡实突然回过头对梁太医道:“带这些人离开这个院子,倘若让我感觉到任何一个活物出现在院内,我会立刻杀了太子。到那时候,咱们大家一起下地狱。”
“你……”几个资格老的太医听他如此说,登时气的胡须发颤。
梁太医干笑着给众人赔不是,边赔边道:“大家还是去御『药』房雅间儿说话吧,芡实说出来的话就一定会做到,救人杀人都在他一念之间。”
好说歹说,终于把好奇心越发浓的众人劝到御『药』房。就在大家即将全部走过月洞的时候,身后突然传出一阵嘶嘶声。
最后面的几个人回头看去,就着月『色』,看到无数条黑线从芡实的黑袍里涌了出来,然后都已极快的速度四散在院内。
黑线这会儿还没出尽,他们『揉』眼细看,发现那竟然是一条条通体发黑的毒蛇,当即吓得抱头钻过了月洞门,神情慌张的告诉走在前面的梁太医诸人。
“这没什么,那是蛇蛊。”梁太医见怪不怪的道:“芡实治病的时候一旦不希望人出现在附近,往往就会放出蛊虫替他防守。若有人敢不听,就会被蛊虫钻入体内……”
“这怎么行,他在院里放那么多蛇,咱们以后还怎么敢进太医院。”
不知谁这么一说,众人都觉得头皮发麻冷的不行。
“蛇怕雄黄,咱们用雄黄驱蛇不就行了吗?”一个太医自恃胆大,拍拍胸脯道:“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芡实的蛇蛊不怕雄黄。”梁太医轻飘飘的打断了那人的得瑟,然后看着吓得双腿不住发抖的众人道:“不过大家也不必急,完事儿后,芡实自会把蛊虫回收,绝对不会有遗落。”
“万一呢?”
“没有万一。”梁太医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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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恐慌丝毫没有影响到那边的芡实,放出所有蛊虫后,缓缓走到楚轩的房门前,推开了虚掩着的门。
因为窗子开了半扇,夜风吹进来,使房间里不是那么闷热。
芡实走到楚轩的榻前,皱眉看了看几乎感知不到任何气息的楚轩,然后搭上他的手腕思索了会儿,放下他的手臂后,把他整个人往里面推了推,接着从怀里取出了一个檀香木雕刻。
那木雕刻本来是暗黑『色』,在他拿出来在手里摩挲了一会儿后,竟然变成了耀眼的血红『色』。
血红『色』间,‘y’形状周围,似乎盘旋着一条小金龙。
隐隐约约间,房顶上方响起了龙『吟』声。在那声音冲破房顶即将坠到楚轩身上的时候,芡实把檀木雕刻有龙的一面儿扣在楚轩左手手腕上。
初扣上去的时候,楚轩没有任何反应。
随着芡实眉头的逐渐加深,本来毫无动静的楚轩突然把头一歪,呕出了一滩黑血。
芡实见状轻松了口气,嘴唇翕动着发出两个奇怪的声音,一条黑蛇从窗子那里滑了进来,以很快的速度游到楚轩枕畔,然后身体一缩一伸很有节奏的吞噬起那滩黑血来。
楚轩前后连呕了七次,黑蛇喝足后这才慢吞吞的滑下床游向窗外。
黑蛇消失在窗外后,芡实这才拿下扣在楚轩手腕上的檀木雕,檀木雕取下后,楚轩的手臂上烙下了一个深深的龙盘‘y’纹。
芡实拖着他的手臂看了许久,随即神『色』一凝,从身上取出银针包,动作极快的把银针『插』在楚轩的眉心处,那银针似乎带着毒『性』一般,刚『插』下去,眉心处就出现一条黑线,在他脸上迅速游走了一圈然后钻到脖颈下面不见了踪影。
随着黑线的游走,楚轩『插』银针的眉心终于皱了起来,最后越皱越深。本来形同死人的他这会儿似乎很难受,以至于苍白失血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
旁观者看来似乎很揪心,但芡实明显神『色』一松。知道难受知道疼,那便意味着,命已经从鬼门关拉回来半条了。
随即他把视线专注在手里拖着的楚轩手臂上,一刻钟过去了,楚轩的手臂并未出现任何异状。他有些不耐烦,最后把他的里衣袖子全撸了上去。
这样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在楚轩的上臂处发现了一根游走缓慢的红线。红线似乎迟暮的老人一般,走走停停。而红线的后面,是本来不见踪影的黑线。
黑线似乎很不耐烦红线的缓慢,但又好像是在顾忌着什么,不好推它。只能烦躁的在红线后面钻来钻去。随着黑线的波动,楚轩全身的血管都爆了起来。
这种情况又持续了半刻钟,红线才慢腾腾的到了那个檀香木雕烙出来的龙纹烙印处,那烙印对红线似乎有极大的吸引力,以至于它不复之前的缓慢,很麻溜儿的钻到烙印里不动了。
红线进入烙印后,芡实拔掉了『插』在楚轩眉心的那根银针。
随着银针的拔下,那根黑线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红线,须臾,出现在楚轩布满细汗的脸上。渐渐的游向刚才扎银针的眉心处。游到眉心那里乎,黑线明显粗了不少,爬行的动作也缓慢了下来。
但它似乎很努力的想出去,最后拼命的想把眉心处的小伤口撑大。
黑线出现这样的异状后,芡实放下了一直拖着的楚轩手臂,然后一脸专注的盯着那脾气暴躁的黑线。黑线聚在眉心,渐渐眉心涌起一个黑『色』的包,楚轩似乎不堪忍受这折磨,无意识的又呕出一团血,但这次的血是红『色』的,在看到红血后,芡实明显松了口气。
手很麻利的对着那已经聚成一团的黑线扎了下,黑线似乎泄气的皮球一般塌了下去,渐渐的从眉心的小针眼处钻了出来。随着黑线的钻出,芡实把那根银针斜至在楚轩眉心,黑线很麻溜的爬了上去,与银针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