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锁骨被一只大手抓住了，猛劲拉起来，然后又掼倒在了光滑如洗的地板上。

噗嗒一声，庞耀宗直接成了一大滩鼻涕。

他感觉到屋子里冰窖一般的凉，禁不住瑟瑟地抖个不停。

庞仁杰却热血沸腾，就像个抱打不平的好汉一般，看上去顶天立地，正气凛然。

他拿一个矮凳子坐下来，手上的刀子晃来晃去，问：“说吧，你是要活着当爷爷？还是想死了给我娶个后妈？”

“哎哟哟，这……这……，你们干嘛不早些告诉我呢？”庞耀宗竟然哭了起来，声音粗混，老牛一般。

“我没告诉过你吗？”

“我以为你……你们还没到那个地步呢。”

“你也不想想，我都住过来了，你还要缠着她，还要黑灯瞎火的来占她的便宜，也太厚颜无耻了吧？她是一个女孩子，你让她怎么对你说出口？”

庞耀宗哭过一会儿，抹一把老泪，说：“我只知道防范外人了，却想不到自己的儿子在后院点了一把火。”

“外人，哪一个外人？”

“还能是谁，就是那个被我利用的小子呗。”

庞仁杰问：“你是说冯大志吧？”

庞耀宗点点头，说：“今天该着我倒霉，一开始是那个狗杂种躲在暗处想杀我，这时候你又拿刀逼我。”

庞仁杰阴险一笑，说：“这是迟早的事儿，俗话说，人不作死就不会死，而你呢，自打当了省公司副总一来，就一直是作死的节奏，不死才怪呢。”

“你……”庞耀宗愤懑地瞪了儿子一眼，瞬间又蔫了下来。

“你落在了我手上，这是你的幸运，要不然，明天早上，我就该戴上黑纱，为你张罗遗体告别仪式了。”

“仁杰，你可真行，真他妈有你的啊！”庞耀宗捶胸顿足，欲死欲活。

“你用不着那样，事已如此，只能做个了断了，说吧，你是选择小周继续做你的情人，还是当你的儿媳妇？”庞仁杰说着，拿刀在自己手心里划了一下，有殷红的血滴溢出。

“庞仁杰，你可不能把事做绝了。”

“是你做绝在先，我也没办法，怪不得我。”

“你把我杀了，有你什么好？很快就会被警察抓去，用不了多久，就该去陪我了。”

“你放心，他们不会怀疑到我头上的，后面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会处理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再说了，谁也不会相信儿子会杀亲爹吧？”

“你还知道我是你亲爹呀？那你为什么还要杀我？”

“是你违背天伦在先，我是在替天行道，不但老天不会怪我，相信但凡了解内情的人都会原谅我的。”

“什么天伦不天伦的？人还不都是一个样嘛，都是自私的，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在折腾，比如你，比如冯大志那个臭小子。”庞耀宗冷静了许多，慢慢往回缩着身子。

“对了，有一件事情我还没弄明白呢。”

“啥事？”

“那个冯大志是怎么回事？”

“这事你没有必要知道！”

“不，我必须要知道，要不然，你两眼一闭，就成了千古之谜了。”庞仁杰说着，用嘴吹着手心里不断往外渗着的血丝，有一滴落在了庞耀宗跟前的地板上，啪一声，摔成了一朵艳丽无比的梅花。

庞耀宗痴痴看着那朵梅花，心里死灰一样晦暗，他面无表情地说：“那些都是权益之道，不关乎私情。”

“说明权益之道？”

“你别问，关系的人太多。”

“这么说，你在官场上也不消停，说说看，你是老虎，还是苍蝇？”

“我他妈什么都不是，我是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看上去老东西很气愤，可随就又蔫了，庞仁杰就问：“什么意思？什么才是上蹿下跳的猴子？”

“这么跟你说吧，对上我得投入，对下我得捞取，这是一个链条，要不然，怎么上位，怎么一步步往上爬？”

“好了，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无论如何，你也不该利用那种卑鄙的手段糟践人家呀，你施了美人计，可把姓冯的那个小子给毁了，给逼疯了，很明显，他已经陷进去了，已经对小周产生了真感情，都已经无法自拔了，你知道不知道啊？”

庞耀宗瞥一眼周巧然，说：“都怪小周火候把握的不好，我只让她有所表现，不即不离，不卑不亢，可她……”

“你要求的那种火候，谁会拿捏？除非是个演员。对了，那天晚上在公园里，是不是你指使人干的？”

“你说刺杀冯大志那事儿？”

“是啊。”

“那事儿不是你干的？”

一看亲爹那双瞪大的眼睛，庞仁杰就明白了三分，说：“这么说，你以为是我干的了？”

“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我还以为是你干的呢。”

“我日个姥姥的！得知情况后，我第一反应就是你干的，想法阻止立案，为了遮人耳目，故意派出了警察，装模作样排查了一番，竟然不是你？”

“这是肯定的了，我可没那么胆量在广庭大众之下杀人。”

“你还没那个胆量？你连爹都敢杀，杀个傻瓜，还不是小菜一碟。”

“我拿刀逼你，那是因为迫不得已，是因为你做下了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个冯大志就不是一回事了，人家可是无辜的，凭什么杀人家？”

“不对吧，你不会是在跟我演戏吧？”庞耀宗平静了许多，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

“你就没看公园的监控录像？”

“看了呀。”

“里面的人是我吗？”

“看不清楚，可那也说明不了问题呀，你可以雇凶，也可以利诱你的小哥们替你卖命呀，我说的对吧？”

“错了！看来你不是我老子，怪不得你能在自己儿媳妇身上，做出这种令人所不齿的事情来呢，原来根子在这儿。”

“麻痹滴，我不是你老子是谁，你这就打电话问你妈，如果她说不是，你立马就在我脖子上抹一刀！”

“真的？”

“真的，你问吧？”

“你不心虚？”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那好，我这就打电话。”

说完，庞仁杰真的用那只流血的手从兜里摸出了手机，拨上了一个号码，接通后，他按下了免提键，大声问道：“妈，我问你一件事，很严肃的事，你要认真的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