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远被他的淡定搞得有点儿不知所以然，就说：“知道你回来了，孙总忙着赶过来看你了。”

冯大志说一声孙总客气了，就把他们让进了屋。

“你们来了，谢谢了，谢谢你们了！”冯大志的父亲热情迎了上来，伸出两只干瘦如柴的手，一只攥住了孙超圣，另一只握住了高志远，感激涕零，泪眼婆娑。

孙超圣说：“冯大志能回来，是您老人家的福分啊，这下就好了，用不着提心吊胆了。”

“是啊……是啊，这一阵子也让你们操心了，老头子我衷心感谢了！”冯老汉就差跪地磕头了。

这时候，高志远仔细打量着冯大志，看上去这个期间也没有受苦，不但红光满面，看上去似乎还胖了一圈，但神情明显有点儿木讷，没了之前的那种趾高气扬的激灵劲儿。

坐定后，孙超圣问对面的冯大志：“怎么样？感觉还好吧？”

冯大志点点头，说：“嗯，好好的，没事。”

孙超圣又问他：“这些日子，你都去哪儿了？”

冯大志说：“其实，我也没去哪儿，感觉就像一直呆在家里似的。”

“一直呆在家里？”孙超圣跟高志远面面相觑，几乎异口同声喊了起来。

冯大志点点头，腼腆一笑，说：“对不起，孙总，我无辜旷工，违反了劳动纪律，愿意接受公司的任何处分。”

“啥处分不处分的，我只是纳闷你前一阵子都去哪儿了？期间遭遇了什么呢？这怎么突然成一直呆在家里了呢？我们来过几次，都不见你在家呀？”孙超圣紧盯着他问。

“我也弄不清楚了，感觉像是一直在家里睡大觉似的。”冯大志表情一直很寡淡。

高志远转身望了一眼坐在旁边一个小凳子上的冯老汉，他勾着头，一言不发，看上去他很淡定，对于儿子的说法好不质疑。

孙超圣说：“冯大志，你能说说这个过程吗？”

冯大志仰起头，直勾勾望着天棚，说：“那天晚上我喝多了，回家后就睡了，等醒过来后，才知道自己都好多天没上班了。”

“冯大志，你……”高志远刚想问什么，却被孙超圣打断了，说，“也许真是那么回事，不过，只要醒过来就好，你现在感觉睡醒了吧？”

冯大志点点头，说：“睡醒了，已经恢复正常了。”

高志远仍然觉得这事蹊跷，就问冯大志老爸：“大伯，你相信冯大志的话吗？他真的一直在家？”

冯大志爸说：“我也说不清了，反正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感谢你们了。”

孙超圣问冯大志：“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单位上班？”

冯大志说：“明天吧，今天已经过了上班时间了，实在不行，你把我一个月的工资全扣了吧。”

孙超圣说：“工资不会扣你的，算你病假好了。”

冯大志说：“我又没病，只是睡着了。”

孙超圣接着问他：“那你回去后，还想干原来的工作吗？”

冯大志说：“怎么都行，听从领导安排。”

孙超圣说：“你不在的这几天，咱们单位调过来两个新领导，一位姓吴，叫吴跃东；另一位姓周，叫周巧然。”

冯大志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只是淡淡地说：“那好啊，咱们单位又壮大实力了。”

高志远这才明白孙超圣的良苦用心，跟着问一句：“这两位新领导有你熟悉的吗？”

冯大志若有所思，摇摇头，说：“没印象，好像不认识。”

“那好，上班以后再介绍你认识吧。”孙超圣停顿片刻，接着说，“你看这样好不好，给你安排一个新工作，轻松一点的那种，怎么样？”

冯大志爽快地答应了，说：“行，怎么都行。”

孙超圣又问他有自己有没有想法，或者是对某一项工作有所期待，觉得比较适合自己的，可以提出来。

冯大志摇摇头，说：“没有，一切听从指挥，领导让去哪儿就去哪儿，不会挑挑拣拣。”

“那好，就这样吧，什么觉得可以了，就去上班吧。”孙超圣说完，站了起来。

高志远觉得这话谈得云里雾里，还没理出个头绪来，怎么好就走了呢？便抬头望着孙超圣，眼里充满了疑问。

孙超圣朝着他使一下眼色，那意思很明显，是说没必要再聊下去了，赶紧离开吧。

两个人告别了冯家父子，下了楼，彼此一言不发。

等坐到车里，高志远实在憋不住了，就开了腔：“我怎么感觉这冯大志还是个神经病呀？看上去一点不正常啊！”

“怎么就不正常了？”孙超圣问。

“看看他的那模样，他说的那些话，与之前的那个冯大志简直判若两人，根本就不卡拍了。”

孙超圣说：“只是时间长了，有点不生分了呗。“

“不对……不对，肯定不对。孙总你想想，他怎么会连周巧然都不记得了呢？还有，工作上的事情，他好像也没了印象，就连上省委党校那么大的事情，他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这还不说明问题吗？”

孙超圣说：“老高啊，你就觉得他是个新员工好了。”

“可我就是接受不了，他会不会是得了一种怪病，譬如遗忘症啥的？”高志远眉心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丁师傅插嘴说：“真的好像有一种类似的病，叫什么……什么来着？对了，记忆缺失症。”

孙超圣笑了笑，说：“你们就别胡乱揣摩了，有关冯大志的事情尽量不要多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都这样了，还能工作吗？”高志远问。

“能，绝对能，其实吧，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相信不相信？”孙超圣盯着高志远问。

高志远对视一下，似乎读懂了其中的内容，叹息一声，说：“也许他是被逼无奈，要是不这样，怕是连小命都难保了，是这样吗？”

孙超圣微微颔首，说：“明白就行了，有些事情不需要看得太清楚，难得糊涂嘛，你们说对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