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龙渊
作者:流玉斋 | 分类:其他 | 字数:105.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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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蛊虫
七八头狼犬冲向破屋, 它们已闻到了其中的血腥气, 如野兽锁定猎物般兴奋。
鬼车笑道:“大哥,独眼已找到猎物, 人头归我们了。”
周枫立刻将剑尖向他后心送入半寸, 厉声道:“召回狼犬, 不然让你立刻毙命!”
另一边的飞廉不为所动, 萧宁渊受制于他动弹不得,周枫再等不得,直接将剑捅入鬼车后心, 拔剑转身就要回救。岂料手中的剑却被鬼车以两指夹着, 他狞笑着转头看着一脸错愕的周枫, 忽抓起地上的双刃斧奋力掷去。
周枫拔不出剑, 只好松手避开飞斧,心中暗惊, 不知为何鬼车被穿心而过却没有当场毙命。可他顾不上许多,回身就要向破屋跑去, 却不防回旋的飞斧已追至他后颈,速度比他的脚程还要快些。周枫眼看着狼犬跳入破屋, 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了,他向前一扑就地一滚,避过了回旋的飞斧。
“小爷我天生运气好,心脏是长在另一边的。”鬼车自他身后跃出,却并不与他交手,径直向着破屋飞速奔去。
另一边萧宁渊再次与飞廉动起手来, 飞廉抽身将蟒鞭抽向刚刚爬起身的周枫,将他牢牢绊住。飞廉一人缠斗萧宁渊和周枫二人,竟也丝毫不落下风。
鬼车摆脱了周枫飞奔来到破屋前,却见跳入屋中的狼犬竟一一退了出来。那几头狼犬在门前围了个半弧乖巧蹲坐,全全没了方才的戾气,连独眼也直着脖子抖动双耳,像是在听某种声响。
鬼车向漆黑一片的屋内望去,却见一黑影立于其中,头带斗笠,嘴上吊着支短笛。
“犬笛!”鬼车冷冷一笑,向着蹲坐在地的独眼喝令道:“怕什么,进去!”
独眼却没动,其余狼犬竟还摇起了尾巴。
鬼车眯眼瞧了瞧屋内的黑影,眼中杀机立现,道:“原来是遇到行家了。”话音未落,他忽抬手将手中的双刃斧向黑影飞出,道:“可有犬笛又如何?小爷我照样送你见阎王!”
飞斧自破窗飞入,直袭黑影。那人却站在原处纹丝不动,眼见飞斧到了面前将要割断头颅时,忽房中剑光一闪,那人拔剑只轻巧地在双刃斧的握柄处一挑,随即斧头便似黏在了剑尖上。突然,那人翻转手腕,将飞斧头向着屋外的鬼车掷出,并追着飞斧砍出了三道凌厉剑气,剑气沿着地面袭向鬼车,裹挟着飞旋的麦梗与干草,干草回旋犹如千叶飞花。
鬼车见了这三道剑气神『色』大骇,就地一滚躲了过去,竟是一点也不敢生接。他指间一动迅速将飞斧收回,握于手中,狐疑地看着屋内的黑影,问道:“千叶飞花剑法,敢问阁下究竟是谁?江湖上会这千叶飞花剑法的人可不多。”
鬼车问罢,却未听到黑影答话,那人只立于房中,一动不动。
刚才的一滚扯裂了他的伤口,血珠一点一点地自他的衣角滴落,鬼车却似无所察觉。他等了半晌,忽冷笑一声道:“装神弄鬼,创下这千叶飞花的风满楼早死了,能有幸学上一招半式的,恐怕也只有鸩羽公子叶笙歌,可小爷我就不信你会是他。”
那黑影依旧不答话,连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像是站着睡着了一般。鬼车一时『摸』不清这人的虚实,忽想到叶笙歌在江湖上风评极差,为人脾气古怪且心狠手辣,若当真有人对他说出这番挑衅的话,只怕早就被他的毒虫给咬死了,哪还有试探的机会。
鬼车这么一想,认定此人是个假货,装神弄鬼的无非是想要让他知难而退。那么,韩洵武和人证必然是躲在此处了。再一看方才那人以剑气割过的地面,虽声势浩大,力道却不够,想必使剑的人只是懂些千叶飞花的招式,并无与之相匹配的内力。想来这破屋里,已无人是他的对手了。
情形显而易见,鬼车也再不做无谓的试探,他抬头看了那黑影一眼,忽暴起蹿向着破屋,一脚他上破窗矮身钻入,手中的斧子直劈那人斗笠,喝道:“去死吧!”
忽然,那人的身形一闪在他面前消失了,黑暗之中鬼车甚至连那人闪身避开的残影都未见到。这一下出乎了他的意料,他以为至少那人会慌慌张张地抵挡一阵。
鬼车又有些『摸』不准那人的路数了,他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确实未见到人影。黑暗中,后颈和背后伤口的刺痛感逐渐放大,随着他的动作,更多血珠滴落地面。他侧耳细听周遭的气息,忽察觉到厨房那边有着细微的喘气声。他握紧了手中的斧子,神『色』一冷,缓步向着厨房靠去。
就在此时,鬼车额头上一冷,像是有水珠低落在他脑门上。他脚下一滞,立刻回身砍出一斧头,可动作落了空,周遭也并无旁人的气息。鬼车抬手擦了擦额头,心道兴许是前几日下雨,屋顶还漏着水。
他转身再次向着厨房走去,却忽觉有些不对,就在刚才的瞬间,有大片水雾从头顶缓缓落下,水雾细碎,慢慢飘散,将他整个笼罩,还有细碎的水珠飘进了他的眼中。鬼车一眨眼,觉得眼中辣疼,他再次抬手抹脸,低头一看却见到了满手的血。落在他额头和身上的根本不是雨水,而是血水,血水洒了他一身,顺着他的额头、鼻尖和下巴低落,流进了他颈后的伤口处,微微刺疼,并渐渐地与他自身的血『液』融在了一起。
鬼车心中警铃大作,他立即抬头,却见黑暗中剑光一闪,一黑影自他顶头携剑刺落带着凌厉的剑气。他急忙抬起斧头上劈格挡,哪知黑影下刺的动作不过是个虚招,就在鬼车的视线被剑光晃住时,那黑影迅速闪到了窗口,手中打亮只火折子来,点燃了一捆晒干的麦梗。
黑影将燃着的麦梗抛向鬼车,鬼车飞起斧子劈砍阻挡,心中却十分奇怪那人的举动。
刃口割断了捆绳,带火的麦梗散落在地,引燃了满地铺就的干草与麦梗,一瞬间屋内被照得通明,而那黑影却已经消失在了窗口。
鬼车看了看自己身上,除了斑驳的血迹,似乎并未有什么不对,他暗骂一声又被人唬了,正要去追那黑影,随即又想到厨房里可能就躲着韩洵武二人。他抓了把发痒的脸,冷笑一声,转身就往厨房走去。
突然,他抓脸的手顿在了脸上。指腹之下的面颊竟有什么东西微微一动,自皮肤底下鼓起又缩回,缓缓蠕动着自额头移动到了耳边,却又立即消失了。
鬼车一惊,来回『摸』了几下脸,发现并无不妥。他满腹狐疑,心道是不是自己紧张过了头生出了幻象。就在这时,他半边脸上的肌肉竟自己动了起来,肌肉蠕动着相互交叠牵扯,使他不由自主地作出了一个诡异的表情。肌肉的痉挛愈演愈烈,鬼车迅速按住脸颊,却惊愕地发现整整半边的脸颊已经凹陷下去,肌肉迅速萎缩成了肉干,贴上了牙齿,很快他半边的牙齿几乎暴『露』在了空气中。
可痉挛的不止脸上,他后脖颈被砍伤的地方也有什么东西快速蠕动而过,还有他的手背,所有暴『露』在衣服之外的肢体都抽搐起来。很快,握着斧头的右手迅速萎缩成了僵尸般的枯爪,再也握不住精铁打的兵器,双刃斧应声落地。
鬼车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恐惧,惊叫着向窗外爬去,便爬便嘶声力竭地喊道:“叶前辈!鸩羽公子!晚辈该死,是晚辈有眼不识泰山!求您放晚辈一条生路!求您!”
屋中的火越烧越大,鬼车的叫声凄厉异常,肢体的萎缩却并未停止,他抱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呜咽,却没想到正是这个动作缓解了他的疼痛。
破屋里的火光自窗□□出,围坐在门前的狼犬狂吠着躲入林中。远在田埂上缠斗的三人纷纷愣住了。飞廉听见鬼车的呼救声,当即甩开萧宁渊和周枫二人,向着破屋飞快奔去。萧宁渊和周枫也急忙向着破屋跑去,却奈何萧宁渊重伤在身,连织云步也使不出来,落后了一截。
飞廉扯了外衣挡在头上跃入破屋,一眼便看见了满地打滚却几乎半身干瘪的鬼车。火光映着飞廉充满血丝的眼,他一把抱起地上的鬼车用外衣罩住,匆匆忙忙地自后窗冲出了破屋。
躲在林中的狼犬纷纷围了上来,飞廉快速点了鬼车身上几处『穴』,凝目看着他半边焦黑的脸。
飞廉喝道:“到底是何人伤了你?”
鬼车眼睛已经瞎了,他神志不清地哀嚎着叶笙歌的名字求饶。
“不可能!鸩羽公子是黑道中人,绝无可能在此出手救人!”飞廉说着,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一咬牙道:“我带你去找那人问个明白。”
鬼车听到飞廉声音,忽回过神来,哑声嘶道:“大哥,这是种在韩洵武身上的蛊!那人把韩洵武身上的蛊拿出来了,种到了我的身上!我没救了!我不想死!”
飞廉道:“不可能!那人说了,除非蛊虫将人血肉啖尽,否则绝无可能取出。若当真是从韩洵武身上取出的,那只能说明他已经死了!这样邪门的东西,只有回去找那人解。若你死了,我定让那人为你陪葬!”
这时,带伤的萧宁渊和周枫也跑至破屋前,萧宁渊看着眼前的大火,焦急喊道:“韩兄!冯叔!”
屋后的飞廉听到二人的喊叫,猜到韩洵武尸身与冯姓人证应当都还在着着火的破屋中,如此看来应当是没救了。他重新用外衣将鬼车包裹,带着狼犬跃入林中。
周枫闻声迅速追入林中,立刻便有狼犬向他扑来。周枫避过了两头,却终究还是被缠住了。
只听飞廉自山林深处以内力传音道:“若还想救韩家那个孩子,明日子时带着我要的两个人头,以及在破屋里伤我兄弟的那人,去往北十里的渡厄亭赎人。若不来,隔日我飞廉便会将那孩子的人头送上。”
破屋前,萧宁渊几次要跃入破屋救人,却都险些被落下的火焰击中。他满目焦急地喊道:“苏姑娘!韩兄!冯叔!”
忽一人自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道:“萧大侠,你找我?”
萧宁渊错愕回头,却见身后站了一头戴斗笠之人,那人抬手摘了斗笠,一手食指抬起来回转着支穿了细绳的短笛,笑道:“这么大的火,萧大侠可得仔细着些莫烧了眉『毛』。”
萧宁渊怔怔地看了会儿满面笑意的千寻,这才舒出口气来,却见她随意地指了指屋后一片杂草丛生的野地。野地里及膝高的杂草间,正坐着一动不动的冯叔,冯叔边上还躺着韩洵武。
千寻双手抱在胸前,笑道:“冯爷太会折腾了些,我便点了他的『穴』道。你瞧他那双幽怨的眼,像是要在我身上瞪出几个窟窿来呢。”
萧宁渊见三人都无事,真真放下心来,向着千寻歉然道:“是我拖累你们了。”
萧宁渊说着,却见千寻腕间的白玉珠串底下裹着段白布,有淡淡的血水隐隐渗出,他想也不想便伸手握去,却不想千寻一个侧身便避开了他的手,向着自林中回来的周枫挥了挥另一条手臂,渗血的手腕却被她藏进了袖中,别在身后。
千寻一边挥手,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哪儿的话,不拖累。我瞧这鬼车也没机灵到哪儿去,不过是使了点小手段就将他吓得魂飞魄散。这会儿便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也让他们尝尝这蛊虫的厉害。”
火光映照着千寻的脸,萧宁渊这才发现她面『色』白得几乎像张纸,细微的冷汗自她鬓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