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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龙渊

作者:流玉斋 | 分类:其他 | 字数:105.6万

第198章 城门

书名:断龙渊 作者:流玉斋 字数:4461 更新时间:2024-11-25 23:43:05

十一月二十九, 边关急报。

尚阳军在西线败退, 涂邺城失守,全军退防三十里外天阙城。镇西军统领蔡达迁军葫芦谷驻扎, 三十万大军驻守关卡七天七夜, 却不见敌军一兵一卒。尚阳军统帅谢琰苦守天阙城, 粮草耗尽, 兵力匮乏,却始终等不到蔡达派来的援军。

是日京中戒严,城防军自晨起便未开城门, 上至权贵下至百姓, 皆不得出入。京中商铺歇业, 百姓闭户, 即便是在大白天,街上也是空无一人。

萧宁渊带着韩洵武和冯叔赶至京畿时, 便被阻在了城门外。

时值酉时,华灯初上。夜幕之下的城墙内, 是死一般的静寂。大批行商滞留在了城门外不远处京郊客栈中,将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小客观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一时间人声鼎沸。

萧宁渊混着城门外的商群众,一抬斗笠望了望远处城墙之上的守城禁军,却一时说不出哪里古怪。他还记着出梁州时李随豫的嘱咐,无论如何都要在一月二十九那日赶至京城,如今人是来了,城却进不去。

冯爷匆匆赶了过来, 手里还攥着块冒着热气的馍馍往嘴里塞,含糊道:“韩家小子醒了,正找你。”

萧宁渊急忙进了客房,果见韩洵武正靠在床上探手勉力去端茶杯。萧宁渊将那杯子送入他手中,道:“韩兄,还撑得住么?”

韩洵武似是渴极了,匆匆往喉咙里灌着热茶,有半杯都洒在了衣衫上。他喝了茶,抬袖抹嘴,却见到了被层层白布裹着的手掌,一时有些黯然。

只沉默了片刻,他便问道:“京中出了何事?”

萧宁渊将戒严之事及沿路打听到的边关战报,一同说与韩洵武听。韩洵武听罢,却摔了手中的杯子,挣扎要从床上起来。可他如今有一条腿和一条手臂几同枯骨,根本架不住他身上的重量,只挣扎了几下就摔回了床上去,还是萧宁渊扶了他一把。

韩洵武觉出了一身武艺已废,却绷着脸不做声,片刻后才道:“尚阳军本该是镇守京畿的天子亲军,但凡天子还在京中,便不会轻易远调。即便是天子御驾亲征,尚阳军也只是从旁协助,绝不会发往前线直接对敌。” 他说着,微微一顿,拧眉道:“只怕是太子已经动手,萧兄,我须立刻面圣!”

萧宁渊扶着他重新靠回床头,道:“如今城门关闭,这要如何面圣?”

韩洵武却一把抓住萧宁渊的手臂,道:“你且带我去往城门,以我韩家军少将的令牌,即便是京中戒严,也该能放行的。如果守城禁军不放,那便当真是有人要对京城下手了。”

“韩兄,你这是自投罗网!这一路来的刺客,便是太子安排的。太子有心要取你『性』命,一旦你在城门前表『露』了身份,只怕不等你进宫,就会遭了他的毒手。”萧宁渊道。

“太子调走了尚阳军,陛下危矣!”韩洵武急道,“匹夫为国尽忠,自然是先天下之忧而忧。何况天子脚下,太子还不敢公然对我出手。只禁军能护送我进宫见到陛下,便还有转圜的余地。萧兄,犹豫不得了,若照你所说,苏姑娘设计令刺客以为我已丧命,那此时就是出其不意的最好时机了。”

萧宁渊沉眉细思,却并未答话。

“能否突围便在此一举了!”

萧宁渊看着韩洵武,仿佛能从这位少将军身上依稀看到武威将军的影子。韩云起一生的赤诚忠心与刚毅坚忍,都已继承在了韩洵武的身上。萧宁渊在江湖上行走了许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同权宦打过交道,可似韩家人这般身居高位却保有心中一方净土的人,却没有几个。

萧宁渊忽抬手按在韩洵武肩头,郑重道:“既如此,萧某定当一路护行,誓死保你平安入宫。”

萧宁渊自客栈牵了马,同韩洵武向城门奔驰而去。他将冯叔安顿在客栈中,嘱咐他,若二人在三日之内没有回来,便立刻上路前往梁州投奔梁侯去。

两人催马到了城门下,马未停,便听站在城头的守城禁军高声喝道:“城门已关,还不速速离去!”

韩洵武勒马,解下头上戴着的斗笠,仰望着城头,举起一枚刻着“韩”字的令牌,高声道:“荆川武威将军府韩洵武在此,应圣令进京,还不速速开门放行!”

禁军一听“圣令”,显得有些犹豫。

韩洵武道:“圣令急召,尔等敢抗旨不成!”

禁军被他一唬,立刻改了先前傲慢的口气,道:“将军稍待!”说罢,他便匆匆自城头上跑开了。

萧宁渊坐于马上,戒备地看着四周。一直过了许久,都未见那禁军回来。萧宁渊觉得不对,他看了韩洵武一眼,果见韩洵武正凝目望着墙头,此时若有所感地回望他一眼。

萧宁渊压低了声音道:“迟则生变,禁军恐怕也混进了太子的人。不如先离开,重新想办法进去。”

韩洵武细思片刻,正要答话,忽听顶上城头响起了一片脚步声,他立即催马自城门前退开几步,却听萧宁渊喊道:“韩兄,快走!”

第198章 城门

就在此时,城门大开,数十禁军提了长矛出来,将韩洵武二人团团围住。城头之上亦有数十弓箭手齐刷刷地排开,拉弓对准了底下二人。

只见一人头戴金盔身穿金甲,自弓箭手间探出半个身子,神情甚是傲慢,向着底下之人冷笑道:“好大胆的贼人,竟冒充武威将军府的人前来闯城门,必是蛮夷细作。拿下吧,待本宫亲自审问。”

这自称“本宫”的男子还不到不『惑』之年,身形微胖体态富贵,面相生得天庭饱满,却是个薄嘴唇,眼袋青黑下垂有些纵欲过度的模样,眼角狭长带了两分娇养的媚态。这般面相只要看上一眼便不会叫人喜欢。

韩洵武一见此人,立刻面『色』铁青,向着萧宁渊道:“萧兄,是太子,只怕今日是我害了你了。”

萧宁渊立刻明白了过来,紧了紧手中的剑柄。

只听太子身旁的武官一声令下,持矛的禁军立刻攻向韩洵武二人。萧宁渊拔剑出鞘,将韩洵武护在身后,架住了数柄长矛顺势挑飞。他一边招架禁军的围攻,一便寻找突围之机,奈何对方人数众多,下的都是杀手,根本由不得他脱身。韩洵武是沙场出身,又如何能见得萧宁渊孤身应战,他勉力拔剑出鞘,却连提剑都十分吃力。

不消片刻,萧宁渊已身中数矛,血染衣衫,连被他护在身后的韩洵武也挂了一身的伤。

韩洵武奋力击退一人,却心知大势已去,向萧宁渊道:“萧兄,你快走!你舍命相护的恩情,韩某没齿难忘,此生无以为报,来世定当结草衔环!”

萧宁渊亦面『色』难看,挥剑斩杀二人,道:“说这话便见外了!萧某立过誓,定保你进宫面圣,绝无可能半途而废!”

马匹闻了血腥气,躁动不安地来回跺着马蹄,又因被长矛牵连,忽野『性』大发嘶叫起来,抬了前蹄蹬倒了几名禁军。其余禁军忌惮萧宁渊武艺高强,再不敢轻易靠近。

城墙之上的武官见许久都拿不下二人,太子当前有些挂不住面子,当即喝道:“都磨蹭什么,上啊!”

韩洵武见萧宁渊不肯弃他而去,心中怅然。他自知今日断无活路,可杀父的仇人还站在城头,若就这样被人将头颅给收割了去,如何能对得起枉死的数十万韩将军将士。

韩洵武刺出一剑,扎入了一禁卫军的胸膛,鲜血溅了他满脸。他抹了把脸,忽向着城头穿金甲的那人高声道:“太子殿下,今日便让韩某死个明白吧!我父武威将军驻守边关多年,一心尽忠,却被监军蔡达设计,致使我韩家军数十万精锐葬身峡。此事你知是不知!”

城头之上,太子唇角一撇,面『色』渐渐变得铁青。韩洵武这般高声呼喝,不仅让里里外外的守城禁军听得清清楚楚,就连城门内的街坊都能听到。

韩洵武身上又中了一刺,却接着喊道:“你远调尚阳军前往边关对敌,却暗中指使蔡达见死不救,致使尚阳军损失惨重,弃守涂邺城,可曾想过涂邺城的百姓就此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身为一过储君,非但不为百姓谋福祉,却勾结禁军封闭京城把持内宫,当真要做出『逼』宫弑父大逆不道的事吗?!”

城门之上,太子已怒不可遏,高声喝道:“弓箭手放箭!这两个贼子妖言『惑』众,不可留下!杀了!都杀了!”

一瞬间,城头之上箭如雨下,持矛禁军纷纷退回城门,有几个躲闪不及的竟被自己人的弓箭『射』倒在地。萧宁渊和韩洵武骑着的马匹中箭后摔倒在地,很快就被『插』上了密密麻麻的箭矢。

萧宁渊身中数箭却依旧护着韩洵武,可二人都已失血过多,自马匹上摔下后连站立都难,根本走不出这一地的尸堆,更逃不出弓箭的『射』程。萧宁渊一把将韩洵武推入尸堆中,勉力退了几具尸体挡在他的身上,自己却被一箭穿透了胸膛,无力地倒在了血泊中。

就在这时,忽听一人喊道:“圣旨到——”

那人的声音自城中传来,嗓音尖细,却穿透了整个黑夜。闻声的弓箭手纷纷回头,却立刻被人用剑架住了脖子。不知何时,竟有一队身穿黑『色』锦衣的禁卫潜上城墙,制住了所有的守城禁军。

太子面『色』大变,一回头却见身旁那武官也已刀剑加身。

城内,孙公公打马来到城墙之下,身后还跟着一人,赫然便是失踪多日的钦差崔佑。

孙公公向着城头之上的太子微微一礼,随即抖开了手上的一卷圣旨,捏声道:“圣上有旨,太子赵泽私调禁军谋害忠良,现捉拿归案,着大理寺少卿崔佑审理。”

说罢,他将圣旨一卷,笑道:“太子殿下,得罪了。拿下!”

城墙之上,孙公公带来的黑衣禁卫立刻将太子押下城头。太子却大喊道:“来人!来人!将这满口胡言的阉人拿下!”

可城墙上无人敢动,除了被制服的弓箭手,其余禁军皆向着圣旨所在跪地口呼万岁。太子勃然,道:“你们还不给我把人拿下!这个节骨眼上,宫中岂会有内侍出来宣旨!定是假传圣旨!给我拿下!”

孙公公却冷笑一声,道:“殿下想必以为,宫中禁卫还都听从殿下的号令吧。也难怪,陛下慈父之心,同殿下玩了一局父子棋局,却不想殿下当真以为胜券在握,有了弑父之心。奴才劝殿下省点功夫,不如想想一会儿去了大理寺该说些什么,才不至于掉了脑袋。”

“你说什么?不可能,宫中禁卫……”太子忽看了一眼崔佑,似乎明白了过来,道:“你竟还活着……崔大人好手段,连升三级,这回连大理寺少卿的位置都坐上了。”

崔佑默然,并不接话。

太子冷笑起来,道:“这么说,那日刺客失手,便是他早有准备。”

太子虽未明说那个“他”是谁,崔佑心里却明明白白。刺客入宫行刺的那一日,正是他跟着孙公公面圣之时。

太子笑得越发疯癫,道:“他一早就知道我在做什么,还由得我将尚阳军调离了京畿。嗬……他果然……不,我已大局在握了,你们关不住我,蔡达很快就会带兵打入京城,到时候尔等都要成为阶下囚!”

太子的笑声尖锐刺耳,孙公公只淡淡一挥手,便让禁军将发了疯的太子押走了。

这时,孙公公忽催马到了城门外,在一地的禁卫军尸体中看了片刻,忽下马走向了尸堆中的一人。他在那人身前三步的地方立定,再次抖开了手中的圣旨,道:“圣上有旨,宣武威将军府韩洵武入宫觐见。”

他站在遍地的尸对中,看着血泊之中奄奄一息的韩洵武,忽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叫来了两名黑衣禁军,道:“仔细着点,将韩将军抬入宫去。若路上人咽气了,你们便提头来见吧。”

说罢,他转头看向崔佑,道:“崔大人,杂家还要去趟梁州,给梁侯宣道旨意,陛下那里便请崔大人您去回个话吧。”

崔佑忙向孙公公抱手作揖,道:“有劳孙公公。”

孙公公随意地挥了挥手,道:“非是因你替梁侯说了好话,才有了这道旨意。梁州来了消息,说是州官澹台明于昨日拿了个太子一党的反贼,陛下正得趣呢,才想着将梁侯请来一并玩上一局。”

作者有话要说:  巫女姐姐:你最近一定心情很不好,才会老虐女主,这种习惯要不得。

我:……

你们看着我,看着我,千万要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