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桑叹息道：“生死有命，他们死了，便是死了。”

“你能活，就应该活下去。”

王安宇张了张口：“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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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王安宇还在恍惚迷茫之时，于欣然和李亮走了过来。

他们的情绪也微微收敛了一些，虽然依旧还是满脸痛苦。

空桑见状，不由苦笑道：“我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无法平息你们的委屈。”

李亮却说道：“空桑，这并不怪你。”

于欣然也露出一丝茫然之色：“是啊，本质上来说，你们也是为了解决麻烦。”

空桑叹了口气，无力的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怪与不怪，恨与不恨，其实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毕竟，人死如灯灭，最后的时间，不能浪费了……

于欣然和李亮走到了王安宇的面前。

空桑见状，沉默片刻，便转身来到了拐角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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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属于他们三人的彼此道别，空桑自问，自己不应该出现在那里。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黑猫，笑了笑：“小家伙倒是灵动的很。”

看着医院内，来来往往的病床，还有走廊上时不时传来的哭诉之声，甚至还有人跪在地上，仿佛在祈求漫天神佛。

而这一切只因为，他们有牵挂的人，就躺在这冰冷的房间内，等待着老天爷的抉择。

终于：

“安宇！”

“安宇，你醒了！”

喜极而泣的呼唤声中，医生们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空桑见状，转身走到病房的门口。

只见王安宇已经幽幽睁开了双眼，于欣然和李亮已经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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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王安宇看到了空桑，他还没有力气说话，只是眼角流下了一丝泪水。

空桑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来到了医院的空旷之处，拜托小潮又做了一个黑魔术传送阵。

随着光芒闪烁之中，空桑重新来到了宽窄巷子里，那梧桐老翁的四合院之前。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然到了十点多。

不远处的酒吧，似乎越来越热闹了，汇聚的年轻人，也是越来越多。

空桑见状，喃喃道：“也是时候，该回酒店了。不过……”

说着，空桑转而看向身后的阴影处：“老板，来都来了，怎么不说话呢？”

转身刹那，空桑看着，出现在路灯之下的征老板，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征老板耸了耸肩，靠在路灯下，依旧是拿着夸张的绣球牡丹烟杆：

“你竟然知道我在这里？”

空桑笑了笑：“怎么说呢？你就当作是我们心有灵犀吧。”

征老板旋即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空桑眉心一挑：“怎么会呢？”

“我只是送王安宇他们回医院而已。”

“不。”征老板摇摇头：“我以为……你会在解决了菊川代子的事情之后，回归墟。”

“毕竟，那鲛人王有一点说的没错。”

“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在那里过上真正幸福的，没有任何愁思的生活。”

空桑笑了笑：“也许吧。”

“但是，那里就好像是一个理想的国家，不适合心怀执念的人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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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的去了那里，鲛人王也不会快乐，我也不会快乐。”

“不过……看老板你这模样……”

“很显然，东瀛之事，出现了你大量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难得的，一向看上去没心没肺的征老板，竟是勾起一丝苦笑之色：

“一段时间不见，倒是滑头了一些，都能调侃我了。”

“是啊，天女翡竟然会和乘黄合作，我就已经非常纳闷了。”

“更不用说，最后的结果，竟然是青丘的两名族人，死于你的算计之下。”

“你变强了很多，心态也变了不少。”

“还好，你没有变成一个极端分子，依旧是那个有血有肉的空桑。”

空桑见状，索性就靠在了门扉上，看着自家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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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撤掉古董店？”

征老板耸了耸肩：“本来那古董店，只不过是串联到我所在的，玄之又玄的一个通道而已。”

“再者说，如今的你，显然也不需要古董店了，不是吗？”

空桑神情复杂：“我从来没说过，自己不需要古董店。”

“再怎么说，在这一年多的时间之内，我也是有好好经营那里。”

“当然，如果没有你给我的那些考验，我应该可以赚到更多钱。”

“不过说真的，我很困惑，既然作为上古神兽之一的白泽，你知道天下事，那些悲剧，为何你从来不过问？”

征老板笑了笑：“我们不会干涉人类运行的轨迹。”

“正如同，你在处理这些案件的过程当中，我也不怎么给到帮助和支持，是一样的。”

“诚然，我可以很轻松的帮助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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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然后呢？”

“按照整个人类的历史发展进程来说，可是人类先行舍弃掉神性的。”

“舍弃了神性和信仰的人类，已经完全独立自主。”

“再由神性来帮助他们，决定他们活着还是死去，不就太荒谬了吗？”

空桑看着征老板那一如既往的笑脸，却忽然道：

“我明白了，你对人类，怀有怨恨。”

“你怨恨，是人类让你诞生，也是人类让你虚弱。可就在你已经被抛弃之后，人类却又奢求你的帮助。”

征老板吐了一口青烟：“或许……有这方面的因素吧。”

空桑点点头：

“那么，接下来，你们准备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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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老板沉声道：

“我尝试过很多次，在你的各种轮回当中承担指引者的角色。”

“我化身过和尚，伪装过张良，甚至于上个世纪的战争里，我也和你打过交道。”

“我想要拉你过来，但是……”

“很显然，你一直在走你自己的路。”

“东瀛之行，你没有选择我，没有选择天女，也没有选择乘黄。”

“你正在走一条，属于你自己的路。”

“所以，我们的计划对你来说都不重要了。”

“虽然最初的时候，你是天地间的第一棵空心桑树，你应该是我们的一员。”

“但是……现在的你，显然已经完全没有了神性，只余人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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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桑眉心一挑：“那么接下来呢？”

“你们所有人，就准备避开我，然后静静等候我的下一个轮回，再来博弈？”

征老板摇了摇头：“空桑，没有下一世了。”

空桑一愣：“什么意思？”

征老板叹息道：“难道你没有注意到吗？”

“虽然善恶司解散了，新的部门还没有运营得当，导致这一次，你所调查的七宗罪计划，直接被放到了视频中。”

“但事情发酵到现在，也已经一天过去了。”

“不管官方是打算否认，还是打算承认，完全可以借助这次的事情，再度定下一个基调和方向。”

“但是，官方没有这么做。”

空桑心中隐隐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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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

征老板神情复杂：

“九州现在，没有精力管这种事情。”

“九州的龙脉……开始消退了。”

空桑脸色一变。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征老板郑重道：“这种问题，在各个国家其实都有。每个国家的根基，都在动摇。”

“但是……九州作为四大古国之一，并且是还完全存留的国家，影响最深。”

“分部在全国各地的龙脉，已经陆陆续续开始产生影响。”

“接下来，各种隐匿于深山老林当中的精怪，还有因怨恨而成为恶鬼的魂魄，会完全成为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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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为如此，最近的宫观、佛寺、教会等等，要么处于混乱，要么开始浮出水面。”

“因为，所有人都已经察觉到情况不妙。”

“因人的各种欲望和八苦之念，而形成的扭曲，已经将龙脉腐蚀的越来越深。”

“正如同……安史之乱前的唐朝。”

空桑呼吸一滞，旋即脸色阴沉下来：

“盛极而衰？”

征老板解释道：“这是无常，也是自然。”

“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之中。九州早就残破。”

“因为和其余国家不同的是，在神话中，九州是属于三个部分组成，也就是三界。”

“最先消失的，便是神性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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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仅存的一些旧部，也在经历了上个世纪的那场惨烈战役之后，彻底式微。”

“代表亡者的沉睡之处，除了归墟之国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之外。”

“从最开始所谓的两界山、酆都城，到后来泰山神，再到地狱黄泉、幽冥地府等诸多魂魄之归处，也全部土崩瓦解。”

“空桑，这是灾难。”

“因为，本该三方平衡的九州，如今只有人间了。”

“所以这些年，物欲横流，群魔乱舞，就如同佛家所言的末法时代。”

“到了那个时候，作为走阴十部的成员，你们不单单会承受很多考验。”

“恐怕……也会经受很多……痛苦……”

空桑沉默了片刻：“所以……乘黄费尽心思，想要将东瀛的神性力量全部反哺到九州，就是为了不让三方平衡彻底崩毁，从而延续一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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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老板吐出一个烟圈，没有回答空桑的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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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片寂静当中。

终于：

“你的联系方式没换吧？”

征老板一愣，旋即失笑道：“自然是没有。”

空桑点了点头，旋即走到征老板面前，将黑猫放在了他的怀里。

“我是没办法养猫的，但是你应该挺喜欢的。”空桑说道：“这只小黑猫，就算做是我们和好的证明吧。”

说完，空桑便转身直接离开，摆了摆手道：

“对了，你古董店里的烟料的确不错，可以再送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