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反应陆长遥管不着，倒是她听见这个声音，狠狠地愣了一下，这人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再加上这个熟稔的态度，他们之前肯定见过面。再仔细一想，陆长遥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楚墨渊？

瞬间想明白事情始末的陆长遥顿时脸色难看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北蛮人的新王，早就已经来过他们大魏的土地了。而且还是大大方方没有一丝隐瞒的！他们大魏的情报系统究竟是怎么弄得，像北蛮王这样的存在为何没有一直监视？楚墨渊看年级也只是二十多岁未及而立，魏武帝做了那么多年皇帝，不可能连这么一点小事儿都做不到，只能说，是下面的人出了问题。又或者，是楚墨渊自己瞒天过海，瞒过了那些监视的人！

别的人她不敢说，可只三年前与楚墨渊的那两次见面，陆长遥就直觉他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第一次见面，他就伪装成受伤的旅人，把商队的人瞒的一愣一愣的，还以为他是个翩翩贵公子。第二次见面，他就已经露出了些许马脚，只是陆长遥那时候没有把精力放在他的身份上罢了。现在想想，那个叫巴特鲁的异族男人，想来也是北蛮勇士吧？

啧，看来这阿那岩王，对大魏可谓是虎视眈眈已久啊！也不怕崩了他的牙！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对比北蛮军队的神清气爽整装待发，城墙之上的永安城人士则是一脸疲惫，精神萎靡，先不说人数上的差距，只是这精神面貌上，两者就行不成对比！话说这楚墨渊也是，自己手中已经握着那么多军队，却还是谨慎不已，先用少部分的士兵磨灭永安城的意志，这种稳重谨慎，在北蛮人中还真是少见。不过，这不代表是好事，相反，对于陆长遥他们来说，一个沉着冷静的敌军将领比一个暴躁易怒的敌军将领更要可怕！

尤其是这位将领手下，还有这么多骁勇善战的士兵！不是陆长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在是两者悬殊过大，她不得不客观对待。

“小姐，他们，真的有三十万大军吗？”

跟着陆长遥提心吊胆一整夜的晴川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她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多外邦人，尤其是还以敌我双方的视角来看，再加上这铺天盖地的人，她还真有些好奇！

“三十万应是没有，不过，十几万还是有的。”

这时候人们打仗总是喜欢把自己的人数往多处说，有个几万就能宣称十万大军，十万以上就能说二十万了，他们这个，还真没有夸大了说。或许是觉得自己这边人多了，更有威慑力吧？不过，不知道对于其他人来说算不算威慑力，陆长遥只知道对于此时的永安城来说，这就已经算是大阵仗了。虽然不了解永安城真正的兵力布局，可只陆长遥知道的，只有不到三千。三千对十几万，这还真是个……

只是，即便占据这么大的人数优势，偏楚墨渊还不想直接靠人数攻进来，大概是想兵不血刃吧，竟是在城墙之下说起了话。

“诸位，咱们之间的兵力悬殊你们也已经看见了，你们根本没有赢得机会。我此时若是手一挥，你们就瞬间就会灰飞烟灭！”

城墙上的人没说话，只是众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因为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只是这样的事实，却没人想承认罢了。

“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此次前来，并不想徒造杀戮。若你们肯打开城门，本王在此发誓，绝对不损永安城一兵一卒！”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真的是掷地有声了。听了他这话，居然还真的有人觉得不错，心生退意。陆长遥不由得皱起了眉，谁都不知道楚墨渊说的是真是假，但这些动摇的人会把恐惧的气氛传给周围的其他人，这就有些危险了。若是他们不战而退，岂不是大大的笑话？！

再加上，她可没说少在书上见过北蛮人的凶残，他们打仗，向来不留战俘，要么杀了，要么充当奴隶，总之绝对不会像楚墨渊现在所说放了他们。其实，北蛮人一向注重武力，毕竟在天气莫测的大草原里，一副强健的体魄决定着你是否能从草原恶劣的天气中活下来。而向来被大魏人不喜的高壮体魄，却被北蛮人极为推崇。在一向注重血脉的北蛮，真不知道像楚墨渊这般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像北蛮人的人是怎么活下来并且成为北蛮之王的！

可事实上，他不仅做了，而且看起来，这个位置还稳得很！

虽然因为楚墨渊的话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不过好在裴东城不是个没脑子，很快就稳住了这边大多数的人。冷声道，“北蛮王，你自己得位不正，居然还有脸在这里大呼小叫！你可知道，没有我大魏的承认，你这个北蛮王，根本就不算！”

“不算就不算吧。”

即使隔了大老远的距离，长遥也很能感受的出来楚墨渊在笑，毕竟，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在意朝廷的一纸册封？据说这一任北蛮王的王位，是弑父杀兄灭弟得来的，手段极其残忍，可因为他实在太过残忍，将王室的一脉几乎都杀断绝了，所以，剩下的臣民即使不满，也只有捏着鼻子应了。好在楚墨渊算得上是个治国奇才，短短十几年时间，就将北蛮治理的井井有条，所以北蛮人剩下的最后一丝不满也消失殆尽了。

这不，短短十几年时间，楚墨渊竟然瞅准魏武帝因病去世皇子们争相夺嫡的时候挥军南下，若不是前面有虎牢关和白将军等人拦着，以北蛮人的骁勇善战和万骑骏马，说不定这个时候就已经入主中原了！

现在，也不晚。楚墨渊等了好大一会儿，发现根本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他也不恼，只是对着城墙之上的众人微微一笑，且不管顿时汗毛直立觉得哪里不对的永安城众人，就是陆长遥，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楚墨渊，到底在想什么？他明明已经占据了极大的优势了，为何还要畏畏缩缩，不敢直接开始。

不，或许不是不敢，而是……

而是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