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陆长遥的表情，阿那岩不由得笑了，他认识的陆长遥，一直都是利益至上的人，所以他有信心，陆长遥根本不会拒绝他。

“我拒绝。”

下一刻，阿那岩原本十分有把握的脸，顿时僵住了。

“为什么？”

在他的印象里，陆长遥根本不会因为别人的原因而放弃眼前这么大的利益。

“你知道的，非鱼死了，你害的。”

“可他根本不是我害死的，我只是拦住那些要救他的人而已！”

“有区别吗？”

“……就算没有区别，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刚刚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杀了我？！我可是青卿与子衿的父亲。”

“嗯，我知道。只是你以为，他们两个不知道吗？”

眼睛低垂，到此为止，陆长遥已经不想再跟阿那岩纠缠了。这个男人太过可怕，一个月时间，不知道够他做多少幺了，陆长遥赌不起，也不想赌。

“孩子的事情……算了，他们都已经长大了，我也管不着他们。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

“你又何必执着，你应该知道我会怎么选择。”

“……对，我是知道。”

只是他原先还以为，陆长遥会心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草原已经交给伽业果，如今大魏女帝英明，蒸蒸日上，万国来朝，你已经没有生存非余地，阿那岩，认命吧，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

死死的勒住陆长遥的身子，阿那岩罕见的有些生气，“你以为我是为了与大魏争霸才回来……算了。”

到最后，阿那岩已经不想再争执了，他知道陆长遥在试图激怒自己，就好像他一直在试图激起陆长遥的感情一样。

只是依旧是不甘心啊，凭什么他十几年都没有成功的事，不过是被那个小子相处了短短一个月，就得到了？这不公平！

“长遥。”

感觉到陆长遥的动作，阿那岩没有动静，只是安静的抱着她的身子，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松开。

“如果下一次，我不会再那么对你，你会喜欢上我吗？”

“……我不知道。”

就在阿那岩欣喜若狂之前，陆长遥安静开口，“只是这一次，已经不可能了。”

“……是吗，长遥，我，我总是很怀念在草原上的生活，我以前以为，我们总有一天能回去那样的日子，只可惜，再也看不到了……”

“嗯。”

终于伸手拥住他，陆长遥安静的点头，手上，沾染了血迹。

“你这是，对我最后的仁慈吗？”

“大概。”

“哈哈，真，真好……”

“嗯。”

“长遥……”

“在。”

“对不起……”

“我错了。”

身上的重量猛然加重，陆长遥深吸一口气，紧紧的抱住了这个已然没人呼吸的男人，手中带血的匕首当啷一声清脆落地。

瞬间从屋子里冲出来几十个身强力壮的精壮狠狠地看着陆长遥，只是碍于阿那岩临死之前没有开口，所以他们现在，只是围着陆长遥与阿那岩，其他的，并没有乱动。

而院子外面，也已经冲进来了上百个精兵强将，屠族之人，赫然也在其中。

“阿那岩，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错的。如果当初你没有心血来潮让我和亲，如果当初你没有攻打大魏，或许如今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只可惜，你我，终究不是一路人。”

“一路走好。”

将阿那岩的尸体放在地上，陆长遥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迎面而来的，是满脸复杂的陆青卿与陆子衿，一夜之间，原本以为已经死了的父亲突然出现，杀了要成为自己继父的非鱼，而他们的母亲，又亲手杀了他们的亲生父亲……

如果是个承受能力不强的，这会儿只怕已经接受不了了。陆青卿与陆长遥两个，虽然有些复杂，可却接受良好。

“去看看他吧。作为一个父亲，他给了你们他能给的一切。”

无论如何，阿那岩都没有对不住两个孩子的地方。所以她也没有什么要阻拦他们的理由。更何况，这是他们的亲生父亲。

两个孩子犹豫了下，随即还是缓缓走了过去，帮着阿那岩整理了一下遗容。

周围两帮人马对峙，陆青卿与陆子衿却没有一个为这紧张的气氛所摄，只是安静的继续手中的动作。

“父亲，你放心的去吧，母亲对我们很好。我们一家子，都过得极好，以后也会越来越好。您老人家下次可不要做出这种事来了，如果真不愿意母亲嫁与他人，应该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才对啊，为什么要用这么激烈的措施？看吧，果然是惹母亲生气了吧？”

“下一次，如果我们一家子还能相遇，记住，一定要对母亲坦诚相待啊！这样，您或许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可能。”

……

身后的絮语越来越少，陆长遥慢吞吞的一路前行，她不晓得自己现在是在哪儿，只是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这么的虚无缥缈，她好像看不见前路，又好像，一路坚定。

“主子，属下有罪，还请主子严惩。”

突然，陆长遥被人拦了下来，低头一看，顿时就笑了。

“是巴特鲁啊。”

“是属下。”

巴特鲁一脸愧疚，简直不敢再抬头看陆长遥一眼。汗王死而复生，他是最高兴的，然而谁曾想到，主子竟然与这件事有所关系。他不愿意相信，可是事实确实如此。再加上他也无法反驳汗王的命令……

“你又有什么错呢？”

“你忠心的人，一直都是阿那岩，这一点儿，我从头到尾都知道。否则的话，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来这里修养？”

“所以，不必愧疚，无需愧疚。”

还是太年轻啊！居然会为了这种选择而左右摇摆不定。不过，这大概也是巴特鲁的特质所在吧。

这一番话说完，巴特鲁眼眶隐隐红了，还没等他叩谢陆长遥，就又听见他的主子用世间最最冷漠的声音道，“只是啊，巴特鲁，你还是回草原去吧。你知道的吧？因为你的无端介入，导致我们终于撕破脸皮。非鱼才会死，阿那岩才会死……”

“我只是个凡人，巴特鲁，我现在控制着自己不杀你，已经是最大的耐心了。”

“我不怪你，可是我已经不能再用你了，你明白吗？”

“你去找伽业果吧，她那里，正缺人手。”

“……是。还请主子保重，巴特鲁会在草原时时刻刻祈求长生天，保佑主子长命百岁，一辈子无痛无灾，平安健康。”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