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瞬间，卓世强脑子里闪过很多种可能，比如皮骨舰集体炸锅，比如受惊吓不孕不育，最起码也能让皮骨舰群乱上一阵，搅得皮骨人焦头烂额。

卓世强也是个胆子大的，虽然不想暴露暴风号，但这一次与上一回不同，敌人早就知道人类派出侦察舰，只是进入敌后的人类战舰都非常小心，从来不靠近敌人的行星，一直没人敌人抓住小辫子。

皮骨舰战斗力那么差，又没有鱼眼舰护航，暴风号若是突然下手，狠狠干它一下子马上就撤，成功的几率简直让卓大舰长流口水。

薛毅飞继续忽悠：“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可想清楚了！”

卓世强怒了：“我想什么清楚，这还用想么？干了！”

没有鱼眼人护航，本身就是极其罕见的特殊情况，卓世强心里也有人想法：皮骨人是不是防着鱼眼人，故意把护航的鱼眼舰支开？

如果是真的，那可就有意思了，必然刷新鱼眼人与皮骨人之间的关系模型。

说干就干，但暴风号目前距离目标还远，是0.4光年的标准观察距离，就算马上出发，也不一定能赶上无遮大会的尾巴。

不过这事儿值得赌上一赌——好不容易才凑齐这么多皮骨舰，哪能三天五天就散？起码得持续个一年半年的吧？

卓世强也不管那么许多了，一声令下，暴风号直飞目标星系，与此同时，下令唤醒所有休眠官兵，全舰做好战斗准备。

在距离目标二十四个光时的位置脱出超光速，再次观察目标时，卓世强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包围宜居星的皮骨舰已经离开大半，依旧留在这里的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它们不再胡乱飞蹿，而是头尾相接，排成互不干涉的几个环，像轨道环一样，围绕行星缓缓转动。

“这是什么？收尾仪式吗？”卓世强不解地说。

薛毅飞看了他一眼：“皮骨舰又不是智慧生物，有这个必要吗？”

“皮骨人觉得有呢？”

“抬杠有意思吗？”

卓世强说话了，表情那叫一个纠结：“老薛，你说现在怎么办？”

薛毅飞才不往坑里跳：“你是舰长，你说的算！”

卓世强凝神思索：“也不见得是件坏事，皮骨舰战斗力再差，那也是正经的战舰，一对一百万，胜算太小……”

薛毅飞十分惊奇：“我还以为你没想过这事儿呢，一对十万胜算就大了？”

卓世强怒目而视：“你别打岔！”

老薛举手投降：“行行，我不说了还不行么，你继续！”

卓大舰长有点泄气：“确实没什么胜算，但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正面硬刚，反正都是打了就跑，一百万和十万有什么区别？”

老薛笑呵呵地回应：“你是舰长，你说的都对！”

卓世强气不打一处来：“你够了啊！”

“你继续！”老薛笑得十分灿烂，犹如一朵盛开的菊花。

让老薛连打了几回岔，卓世强也说不下去了，整个人就像漏气的皮球一样，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做。

没想到老薛突然说了一句话，又引起了卓世强的兴趣：“你说，这颗行星到底有什么用处？”

“用处？”

“对！”老薛点头，“对皮骨舰的繁衍有什么用处。”

“你的意思是，皮骨舰的幼体必须留在行星上？”

“就算不留行星上，八成也需要行星帮忙，不然的话，皮骨舰直接找个远离星系的地方，既不受干扰也不担心暴露，多好？”

卓世强一听，你说的好有道理哇！

“最好的结果，就是皮骨舰的幼体必须依靠行星才能成长，最差的结果，是必须依靠行星的保护才能受孕……不对，这个没有道理，如果只是需要磁场，那就不必找宜居行星，随便找个磁场强大的行星就行！”

薛毅飞叹了口气：“纠结什么，反正都这样了，先打了再看！”

“等会儿，我先观察观察行星！”卓世强舰长强迫症发作，事到临头的第一反应依旧是先稳一手。

镜头对准行星，一颗非常典型的宜居星出现在屏幕上，相应的数据也摆在屏幕角落：1.4个标准质量，1.6个标准气压，氧气含量百分之二十九，陆地面积百分之三十二，其余全是海洋，生态系统十分完善，原始森林遍布全球……

这是颗从未被任何文明污染过的、纯粹的原始生态行星！

“这怎么可能？”卓世强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一路走来，凡是跟宜居星沾一点边的行星，都被鱼眼人占据……注意，是被鱼眼人占据，而不是皮骨人，要不是这样，薛毅飞也不会猜测皮骨人一直藏在鱼眼人身后。

而这里已是皮骨星域深处，不管怎么目的地，都不该出现宜居星空置的情况。

这就像一个人拥有好几套房子，从最普通的小面积毛坏，到豪华别墅一应俱全，可他却放着好好的别墅不住，死活非得住在毛坯房里。

这种情况合理吗？肯定不合理啊！

卓世强心里立刻有了猜测：“老薛，我觉得，这颗行星是皮骨人为了繁衍后代，特意留下来的，你说呢？”

“非常有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除了这里之外，应该还有很多类似的行星！”

卓世强搓了搓手：“我觉得，我们很可能触及了皮骨人真正的秘密……嗯，这么说不准确，应该说，进入了真正的皮骨星域，而不是那些摆在外面的鱼眼人！”

“所以说，鱼眼人相当于工具人，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掩护皮骨人！”薛毅飞的思绪越想越通透，“想想看吧，从人马星域到这里差不多快两千光年了，这两千光年到处都是鱼眼行星，它们根本就是皮骨人的战略屏障！这么远的战略纵深，绝大多数文明都没可能抵达真正的皮骨星域！”

“歪打正着，歪打正着啊！”卓世强连声感叹。

母星时代，这支军队就特别喜欢敌后穿插。进入星际时代之后，更是把大纵深迂回战术发展到极限，而大范围的敌后侦察，正是为了大纵深穿插做准备，却没想到无意间发现了真正的皮骨星域！

仔细思索片刻，卓世强终于做出决定：“我觉得，应该再观察一段时间，你说呢？”

“我同意。”薛毅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