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的太快，到门口的时候，迎面碰上领着霍阳回来的秦贞。

他看都没看一眼，径直和两个孩子擦肩过去了，连霍阳叫四叔都没听见。

只有秦贞看见他发红的眼角，紧抿下行的唇，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回到病房，顾初语精疲力尽的靠在病床上，床头还摆着一束硕大的花，被扭曲着塞在花瓶里，莫名就让她想起司恪别扭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她特别理解司恪，但是她又不知道司恪和顾初语之间发生了什么，左右权衡之下，她选择了沉默。

很快，傅明舟忙完了自己的事情，绕到病房来接顾初语，看见床头的句话，忍不住皱眉，“谁送的？”

顾初语只扫了一眼，语气淡淡道；“司恪。”

他送这么一束花来，不知道是给谁出气呢。

傅明舟挑眉，“我帮你丢了吧。”

顾初语摆摆手，“不用，放着吧。”她扫了一眼被塞的七扭八扭的花，“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人心不古，强扭的花不香，也挺好的。”

傅明舟知道顾初语跟司恪的梁子，是在自己生日会上的时候就彻底结下了，他一直以为，是因为司恪说话踩到了顾初语的底线。

顾初语的底线就是父母，谁动，不，别说动，谁多说一句都不行那种。

司恪句句都踩在她的肺管子上。

这事儿实在洗不白，傅明舟怕给顾初语劝毛了，很识相的没再开口，“他不识好，回头我就去揍他一顿给你解气。”

他说完就带着秦贞离开了，他前脚刚走，江曜后脚就来了，连门都没敲，直接进门，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

霍阳就窝在顾初语怀里，但是江曜把他当透明人。

霍阳清晰的感觉到了危机感，坐直了身子，毫不畏惧的迎上江曜的目光，“江叔叔好。”

孩子主动打招呼，江曜总不好不应，点点头，一屁股坐在顾初语病床对面的凳子上，

顾初语暗道一声今天是这凳子的人生巅峰了，这一天一夜，坐完了滨城的半壁江山，嘴里特别怂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七院和九院，虽然都是医疗系统，但是毕竟不是一个老板，说到底还是竞争对手的关系。

她是顶着九院的员工的名头住在七院，连老板都来了，这不是公然来挑战两边的底线啊。

江曜道：“小夏跟我说的。”

顾初语一愣，“她怎么知道的？”

她睡着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曜道：“不知道，她很担心你，让我替她过来看看。”

顾初语立刻就顾不上追究小夏怎么知道这件事了，“对不起啊，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手机坏了，你帮我跟她说一声，我很好。”

听说她手机坏了，江曜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你谈恋爱了？”

顾初语被问愣住，“怎么这么问？”

江曜一口血从心口冲到喉咙眼里，嘴里都是血腥气，他看着顾初语，“早上你没来上班，打你电话是霍北擎接的，说你昨晚太累了，还在睡觉。”

顾初语：“……”

先不说她手机怎么通的，单是这话。

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都没什么，但是从霍北擎嘴里说出来，怎么就听着这么暧昧呢？

可仔细一想，这也是事实啊，她确实很累，也确实在睡觉。

江曜没等到她回答，就先看见她略微发红的脸，心更往下沉，疼的一阵气血翻涌，苦笑道：“我是不是又来迟了一步？”

顾初语一时没消化完他话里的信息，“啊？”了一声。

江曜定定的看着他，“想好了？要跟他在一起了吗？”

顾初语抿唇，没有回答。

霍北擎的固执来的突然又猛烈，她能当面面不改色的拒绝，但说她一点也不心动，她听着自己都心虚。

那是她放在心尖尖上从未变过的人啊。

他坚持的过程就是她分崩离析的过程，她每一刻都有一种不顾一切的冲动。

不管那些事了，是他就好。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怎么把这些事说给江曜听。

江曜从她的眼神里看见了答案，布满血丝的眼底都是失落。

他很想问，他跟霍北擎比，到底是差在哪里。

又错在哪里。

可话道嘴边，他一眼看见靠在顾初语身上，警惕的看着他的霍阳。

他的眼睛跟顾初语真的很像，都是略微下垂的无辜眼，看起来是无害，但其实特别冷漠。

霍阳的眼神比顾初语的更清澈一些，像是一面镜子的，清晰的照着他的企图和欲望。

他声音清脆又天真，“江叔叔，你看见我爹地了吗？他说一会来接我跟妈咪回家。”

回家。

江曜瞬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脑海里无端闪过这一家三口言笑晏晏的画面。

他们有过往，有家。

上一次，他差那么一步，这一次，他又差这么一步。

江曜的话瞬间就哽在了喉咙里，说不出口，硬生生吞了回去，噎的五脏都跟着抽搐了一下，却还是勾唇笑了出来，“没有。你爹地可能有事在忙。好了，看见你没事我剧场放心回去复命了。不舒服的话可以多休息两天，唐倩那边我给你顶着。”

顾初语弯唇，冲他感激的拱了拱手，“谢谢师兄，大恩不言谢。”

江曜想说，不说谢，那就以身相许啊。

可他说不出口了，甚至有种感觉，这句话，他这辈子都没机会以另一个身份说出口了。

“好好养着。”江曜撑着腿站起身，“虽然不是在自家医院，但也额外提供报销。”

“谢谢师兄。”

如果霍北擎在，他就会发现，顾初语跟江曜道谢的时候，更加的诚恳客气。

江曜跟顾初语道别，刚到门口，正碰上迎面而来的人。

四目相对，如果眼神也有实质，大概能看见火花带闪电。

霍北擎手里还提着饭盒，不是外卖盒子，一看就是从家里提出来的。

江曜嫉妒的眼睛发红，多温柔的脸色都绷不住，抿着薄唇一声不吭。

霍北擎开口就是刀，“江院长日理万机，还要抽空跨院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