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顾初语嘴上还是很痛快的答应了，只想换谢霖一个安心，“行。”

谢霖紧紧捏着顾初语的手，一瞬如鲠在喉。

很多话想跟她说，但是他知道，里面躺着的那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为了光明正大看她一眼。

他不敢打破这样的平衡，因为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可他怎么也不懂，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她有没有想过，他怎么办？

顾初语以后知道了，又要怎么办？

最后，谢霖颓丧般的松开顾初语的手，鬼使神差说了一句，“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顾初语觉得这道歉来的奇怪，但是也没太往心里去，随口说，“可别，我给你添麻烦的时候也没跟你这么客套啊谢谢哥。”

一句谢谢哥，成功让谢霖红了眼圈。

说不上因为她这时候叫自己哥了，还是因为她还在努力逗他开心。

顾初语说：“你好好的，我进去了。”

她做事向来干脆，说进去，转身头也不回就去换衣服去了。

谢霖手插进头发里来回揉，心里慌的难受。

顾初语进去之后，接替了医助的工作，怕叶医生介意，主动解释说：“谢医生怕你抽不开身，那边让我过来看看他妈妈。”

她目光扫过手术床上的人，顿时惊呆了。

病床上的人脸上已经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来原来的面貌了。

叶医生正在缝合的是谢妈妈右边脸上的一块肉，已经完全掉了，只剩下一点皮肉连着。

毕竟是在脸上，叶医生缝合的很慢，但是就算他技术再好，这张脸也是毁了。

顾初语看的倒吸一口气。

怎么弄成这样的？

叶医生看了她一眼，“能不能行？我忙这边你弄那边，能少受点罪少受点罪。”

顾初语立刻说：“能行。”

恢复到工作状态，顾初语立刻变的严肃，接过下面医助递过来的各种工具，开始认真忙碌。

两人分工合作，但是也花了三个多小时才把脸上的伤口处理完。

顾初语刚松一口气，结果叶医生把面前的挡布一掀，露出谢妈妈身上的伤口。

虽然没有脸上那么恐怖，但是也要缝合。

已经做了简单的处理，叶医生顾不上跟她说别的，示意她继续。

顾初语又多耗了两个小时。

眼看着到了最后收尾的阶段，护士忽然说：“顾医生，叶医生，病人麻药好像过了。”

很快，顾初语就感觉到身下这具身体明显的应激抽动，那是疼得。

顾初语想想她浑身的伤，这会醒来估计会疼死。

叶医生也凑到前面看了一眼，当机立断道：“已经醒了，加麻药来不及了。”

之前一直都没感觉，顾初语这会忽然就开始冒汗，连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结束的时候，谢妈妈已经能哼出声，只是麻药劲没过去，身上不太能动。

顾初语站在病床边俯身，轻声说：“阿姨，我是谢霖的朋友，他在外面等你。”

床上的人听见声音后，原本半闭半睁的眼睛跳了跳，几乎是用尽全力才睁开，怔怔的看着顾初语。

顾初语身上还穿着无菌服，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这双眼睛平静漂亮，里面有波光潋滟，光是看着就叫人安心。

可是谢妈妈看了一眼，一滴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脸上都是伤，虽然已经包扎过了，但也眼泪渗进去还是会疼。

顾初语连忙拿纱布吸了，柔声道：“阿姨，没事了，手术做完了。您别哭，一会观察期过去，就能看见谢霖了。”

谢妈妈嘴唇颤抖，含糊发出了一声：“顾……医……”

后面的字她说不出来，嘴里都是麻的。

顾初语会意，笑说：“您认识我呀？”

谢妈妈又开始掉眼泪，一瞬不瞬的盯着顾初语。

顾初语一边给她擦，一边说，“是不是谢医生老在您跟前念叨我毛病多？”

谢妈妈慢慢摇头。

护士收好了尾，问顾初语，“顾医生，到下班时间了，您忙吧，这里我们来就好了。”

顾初语点点头，又跟谢妈妈说了几句，转身就要走，刚有动作，就感觉衣服上一紧，她一回头，才发现是谢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伸手，抓住了她无菌服的一角。

她现在麻药还没完全过去，手不太受控制，一边颤抖一边捏的发白，死死攥着她的衣服不放。

顾初语回过身，“阿姨，我去跟谢霖说下您的情况。”

谢妈妈只是盯着她，不说话，但是手上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顾初语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个目光有点深重难言，好像……

失而复得，深情又宠溺。

她忽然就想起谢霖以前说过，她跟他丢了的妹妹长的有几分像的事儿。

谢妈妈保不齐是麻药后混沌，把她当成了谢霖的妹妹，也就是她的女儿。

不过她这会脸上只剩下一双眼睛，能认错她也是挺服气的，大概是谢霖跟她说的多了，知道有顾初语这号人，对名字入座了。

想到这里，顾初语心一下就软了，也不急着走了，勾了张凳子在她身边坐下，想谢妈妈舒服一点，拉下口罩，对着床上包的面目全非的谢妈妈露出一张干净整洁的笑脸，“您睡会，我陪着您。”

谢妈妈依旧是盯着她看，顾初语慢慢也就习惯了，任由她看，随口说着谢霖在医院的工作情况。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妈妈还是睡着了。

顾初语想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衣服上拉下来，结果发现拉不动，也不知道她使了多大的力气，生怕一松手，顾初语就不见了似的。

顾初语没办法，只能继续在椅子上坐着，跟护士一起盯着仪器。

心里感慨了一句，真的是时间改变一切。

她对“妈妈”这个词向来都很有原则，除了刘爱莲，她不会叫任何人妈。

所以，从前谢霖游说了多少次，让她冒充他妹妹跟他妈见一面，都被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谁承想第一次见面是这样的情况，她还就不知不觉就做了人家的“替代品”。

急诊的护士跟医助跟顾初语的关系都还不错，围在一起八卦，“顾医生，您知道谢医生的妈妈为什么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