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大定，顾焕清与玄清立刻追了过来，他一把握住沈羡的肩膀，打量他脖子上的伤痕。青紫的淤青十分刺眼，顾焕清只觉得气血翻涌，沈羡连忙安抚地握住他的手，微笑地低声说：“没事。”

顾焕清紧紧抿唇，最终却是老实地站在他旁边，冷冷瞪着天道。

天道阴沉沉地看着全部倒戈的神兽，最终望向沈羡，对方依旧是那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神态。

“你怎么做到的？”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你以为，你的世界我就没办法了？”沈羡笑容愈发扩大，将以往埋下来的引子一齐拔出，“别忘了，是我给了你生命。”

“不……”天道眼中充满血丝，大吼，“这是我的世界！在这里，我就是神！”

然而沈羡只是静静看着他，神色带着淡淡的怜悯。

他下意识还要继续开口反驳，但发现脑海里早已根深蒂固了这样一个思想——他是沈羡所创造的，他要听命于沈羡。

天道勃然大怒：“你什么时候对我下手的！”

“你慢慢想吧，”沈羡轻笑，这是他从第一次见到天道就开始布的局，在之后接连几次的见面中都在暗中使用天道之力向他灌输着这个观念，一遍遍加深，最后等待时机一齐发作。

天道浑身颤抖，双目赤红，青筋从脖子处暴起，一路往上龙蟠虬结，十分可怖，他神色癫狂地吼：“我不信、我不信！！”

他催动起全身的力量，恶毒地瞪着沈羡：“你、去、死！！”

沈羡拦住顾焕清出手的动作，眼神示意他安静看着。

天道妄图让世界抹消掉沈羡的存在，然而那个让他憎恶的人依旧好好地站在原地，面容平静。

这个他一手创造的世界掌控权在悄无声息之间已经从他手中流失。

“怎么可能……”天道身体颤抖更甚，他蓦地扭头看向天空中的神兽，大吼：“杀了他们！”

神兽一动不动。

天道似疯似癫，嗓子喊得沙哑不堪：“你们发什么呆！！我的命令也不听了吗！！！”

“你都必须听我的命令，在这里我是老大，他们自然也不会听你的。”

天道垂下头，低低笑了几声，继而疯狂地大笑，像是要把心中的愤懑与不甘尽数发泄出来。

沈羡皱着眉头，天道的反应让他心中有几分别扭。他这样的手段确实不太光彩，但是却非常有效，即便心里对天道有些许同情，也让他强行压了下来。

“……你以为，这样我就没法杀你了？”

话音未落，天道忽然消失在原地，顾焕清瞳孔骤然一缩，立刻挥剑，天道鬼魅的身形微晃便躲了个干净，玄清和连郁立刻迎上，却依旧不能阻挡他的攻势。

“九宫！”顾焕清厉喝，浩瀚灵力汹涌而出，修改了世界的规则，总算困住了他。

“你……”天道扭头瞪着神色阴鸷的顾焕清，都快要气厥过去。

“好了，我没事。”沈羡忙走过去安抚住顾焕清，这才看向天道：“最后一个核心在哪？”

天道冷笑又不屑地看着沈羡，硬拼着抵抗脑海里的命令，艰难开口：“我不会说的。”

沈羡笑容微微收敛，语气加重：“在哪？”

“……是我。”

话一出口，不甘、悔恨、愤怒几种情绪在天道脸上交替浮现，他恶狠狠地看着沈羡，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是你自己？”沈羡微讶，没想到天道会做到这个地步。沈羡抬头看着天空，这个世界凝聚了他很多的心血，不惜用自己的全部力量来支撑。

但是，他利用神兽，抽取书中世界的力量，设计吸引修士进入这里，将他们的神魂抽取出来用作填补世界的空隙，这样的做法他不能接受。

“为什么要这样做？”

天道死死瞪了他半晌，最终还是无法违背命令恨恨开口：“……你估计不知道，我能窥伺到你的世界的动态吧。”

沈羡他还真不知道，刚进入这里时与现代社会无异的建筑和环境让他有此疑问，但是并未多想。

“那个世界有什么好的？人人都要依靠各种工具才能达成一些事情，如果没有了那些东西，整个社会就会瘫痪。这样一个充满了脆弱的凡人的世界，凭什么位面高出我们那么多？”

“你一个凡人，一日三餐不济身体素质就会下降许多，你哪点能与我比肩？这样的人，我凭什么认作是神！我就是要弑神！我要证明自己是与你比肩……不，超越你的存在！”

天道说着，神情愈发激动，他张开手，仿若拥抱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是我超越你的证明！你所生活的世界被我仿造出来，这何尝不能说明我们的身份是可以互换的？只要你永远留在这里，我就彻底赢了！”

“你想太多了。”沈羡忍不住摇头，“你觉得这个极不完善的世界可以与我那里相提并论？”

“我知道还不够完善！”天道说，“只要有你们的填充，这里足以变得完美。”

“原来你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沈羡叹道，“骗顾焕清进来，也是为了引我进来好将我们一网打尽吧。”

天道只冷笑，一言不发。

沈羡叹了口气，对于天道的想法他能理解一些，但是不论出于何种目的，他也不能破坏他的书中世界。

这个世界必须要毁掉。

“最后一个本源毁了，这个世界也就崩塌了，我说的可有错。”

天道眼中布满红血丝，他愤恨地看着沈羡，没有说出否认的话。

沈羡微叹口气，说：“你自己动手吧。”

“不……不！”天道想反抗，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反抗沈羡的命令，身体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动作了起来，他恶毒地看着沈羡，什么难听的话都倒豆子一样倾泻而出，然而对方完全不在意，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天道觉得自己就像是跳梁小丑，无论多强烈的挣扎都是徒劳的，自己终究不能违背沈羡的话语，即便如此他也在努力，知道自己的手伸入胸膛之中，将鲜活跳动泛着蓝色光芒的心脏掏了出来，他才忽然静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