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学要眇
作者:危余 | 分类:古言 | 字数:38.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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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潜鳞路窄
季伏微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元幕一开始以为像明若离这样故作清高的人绝对不会跟他们一起出去吃酒,出乎意料,他没有半句迟疑。这倒是新鲜。
几人在四门学歇了两个时辰,天半黑以后才出了门。
不歇还好,在屋中坐定了半日,时嵬手臂越发酸疼,平日射了一个多时辰才颇觉疲惫,今日只是射了一番,连半个时辰都没有,却无比疲乏,想来是华林赛时紧张过度。
季伏微翻了几页书,手指轻轻在黄麻纸扉页上敲击,心中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嵬轻轻叫他一声,没听见他答应,于是便不叫了,忽听他问道,“怎么不说了?”
“我以为斋长没有听见我的话。”
“刚才是想说,我们晚间会不会误了门禁?”
“我和直讲打了声招呼,可以晚归一个时辰。”
六学通常只在常假那一晚或者援衣节等日可以延迟门禁,为的是他郡生员晚间可以回到六学安置物件。
赵青棋喔一声,“果真,有了咱们季斋长,走路都能横着走。”
季伏微说不是,“其实是因为今年四门学在众射赢了国子学和太学,博士给北斋二所一个面子。”
元幕笑一声,“也是,我费了气力给四门学争了这口气,可算是给那群老玩意儿脸上抹了油。”
几人说了会儿闲话,各自要去汤室洗漱。
赵青棋找了衣服,回身见时嵬还坐在床上不动。
“醋醋,沐浴去?”
“师兄们去吧,我不去。”
“你今日也出了一身汗,一同去洗漱吧。”季伏微劝道。
“就没见他洗过几次。”元幕叨叨。
明若离先行推门离去,没有等他们,赵青棋从后面赶上来搂住他的肩膀,“跟师兄一起呗。”
明若离把他的手臂拨开,不曾多说什么。
“时嵬,不可如此,勤沐浴,勤换衣,沐(洗发),浴(洒身),洗(浇足),澡(洒手),洁净身体洗污除垢,可剥除不祥,祛病消灾。”季伏微语重心长道。
“别管他了,叫他生蛆虫。”元幕虽这样说着,脚步还待在原地等她,未走到外间。
时嵬犹豫片刻,前几日都是晚间归来等汤室无人之时用凉水冲洗,这些天她越发觉得寒冷,再这样沐浴,没等她被人发现女儿身,她就会受风寒而死。
“斋长,我手臂酸疼,抬不起,也不想走到汤室那么远。”
季伏微让她把手伸过来,轻轻抬了下她的胳膊,“这里疼吗?”
“嗯嗯嗯。”她是真的疼。
“我们吃酒的地方离寒舍不远,等从席间离开,顺道去那儿泡个药浴除疲,可托下人帮你洗漱。”
“不不不不……”她怎么能让人在跟前帮忙洗漱。
“上门叨扰,实属无礼。”时嵬急忙补救。
“不碍事,正好我已经好些时日没有回家看望父亲母亲,和他们说几句话也是好的。”
“斋长,真的不必。”她摆手。
“那你现在就下来。”元幕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手指悄然从她滑腻柔软的脖间掠过。
看,不沐浴,身上都出了油脂,他抓都抓不住她,“信不信我马上给你拎到汤室丢到池子里?”
季伏微在一边不说话,通常软硬两种手段,时嵬总是要服一个。
“去,师兄别揪我,我去……去斋长家沐浴。”
总之不能和他们一起沐浴。
就像是走钢丝,战战兢兢,时嵬怀疑自己随时可能栽下来,一头磕在平地上磕得头破血流。
自惠民署过道,马车便不能再向里走,五人在甜水巷几百步外下了车,街上虽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有几家人哺时末出来消食散步,女子牵着孩童的手,另一只手,腕子上串着一圈花,跟着身前的夫君出行,打他们面前经过,芬芳扑鼻。
时嵬从马车上跳下,正好面前跑过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孩,急急向着一个方向跑。
时嵬抓住她问道,“小妹妹,哪里有热闹?”
小女孩抬头看了看她,良渚城中的小姐们也有扮成男子出来游玩的,平日里穿着男子胡衣头上戴花的娘子多些,可衣着和这几个男子相同的淡青色衣袍的女子却少见,许是一家人,这些都是哥哥,家里只有这么一个妹妹,穿了和哥哥们一样的衣服出来游玩。
“哦,我们几个是去四圣庙那里,听说有顶缸的,可以顶起这——么——大,一个大水缸。”她比划给她看。
“顶水缸?”
“是啊是啊,还来了赶晚集的一群走贩,摆出来的都是青色羽毛的大鸟,长着两个头的白蛇,还有会说话学婴儿哭泣的鱼儿,姐姐!你快别拦着我了。”
元幕笑开了,“小孩子也都错认,哈哈哈哈哈哈哈,姐姐。”
时嵬的脸被昏暗的天色一盖,也看不出脸红。
“要不我们先去四圣庙逛逛?”季伏微问她。
时嵬摇摇头,他们是一起出来的,总不好让他们四个都陪着她一起去看热闹,华林赛回来,几个人连晚饭都还没有用,已经疲惫不已。
“不用了斋长,我们先去潜鳞馆用些吃食。”
“车马还不能进,真是恼人。”赵青棋手中拿着一条路边摊贩的腰带赏玩。
“爷,您看看,这上面镶的可是琅光石,足足的水分。”
“石头水分再多有什么好看的。”手里放下了腰带,眼睛盯上了街头的碧玉妓馆,“那里头的水分才叫精妙呢!”
“嘿,要不咱们别去潜鳞馆吃酒了,去那里边儿吃酒怎么样?”
他一脱裤子元幕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你那是去吃酒还是去看姑娘?”
“你们不去没事,我跟未闻去。”他搂住明若离,“上一回师兄还说请你,择日不如撞日。”
“师兄还是自己去。”明若离走开一步。
几个人说着闹着也到了潜鳞馆,季伏微先进来,带着他们就要去已经提前招呼好的香间。
掌柜的亲自过来说不是,作揖赔礼,原是上一波房间的人离开时候砸了东西,上面的伙计正在调理,估摸着还要几炷香功夫复原。
今日这潜鳞馆还来了几批贵客,和他们一样都是六学的生员。
季伏微听罢隐隐觉的不好,猜测也是今日参加华林赛的生员。
“还请公子们在堂中稍作歇息。”
“可以,同窗几人今日倦疲,还请早些安置饭菜。”季伏微道。
几个人找了张桌子坐下,以山水屏风为墙辟出一个空隙,单独寻了个角落的桌子喝茶。
时嵬看着上面抬下来的桌腿破凳,不由得叹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话音刚落,几人听见外面一阵犬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