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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学要眇

作者:危余 | 分类:古言 | 字数:38.3万

第一百四十二章 九歌山鬼

书名:六学要眇 作者:危余 字数:2378 更新时间:2024-11-17 04:01:17

她更是怒不可遏,“你以为母亲的命令是玩笑?”

“那你要如何?”我不明白。

“她给了你,你就收下,从此后,好好享你的荣华富贵。”

“无功不受禄,我没理由收下半个东胡。”

“可那是母亲的心意。”她说,“以后,你也得叫她母亲,别再唤她雨师夫人,因为……她心里会难受……”她软了气势对我说。

“我,我不值得你们对我这样好。”我说。

我说的是实话,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努力,这天大的好事就全落在我头上。

“这是你该得的。”她说。

“难道不是抢走了你的东西?”我一眼看穿。

“是啊,是抢走了属于我的,你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抢走了我的全部,你抢走我的母亲,抢走她本该给我的那份独特的关爱,如今又抢走了母亲所有的宠溺,可是,我没有办法从你手上夺回来。”她向我坦诚。

我早说了,我身边每个人似乎都有秘密,就像她刚才和我所说,我就不能理解。为什么我没有出现的时候,就已经从她手里夺走了那么多东西,为什么,她又说她不能从我手中夺回去。

我更不能理解雨师夫人对我的偏爱。

如今,我也不想去试着理解他们了,我很疲惫,那些真相,只会让我头痛不已,更让我不知是在梦中还是现实,如果我要选择,那就选择当下吧,我不要再回头看了,无论后面的风景多好,我都不要了。

当日是六学博士持礼,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是丞相大人亲自前来,后来我才记起来,他虽是丞相,可也是六学学长,六学之首。

行礼那会子下起了雨,我路过他身边,忽觉他又苍老许多,我回身低声说了句,“时嵬已死,还请大人放手罢。”

陛下总是提起山鬼二字,因为那个女子名字中嵬字便是这二字,花云说,她在宫中的藏书阁中见过那在《九歌》一卷中,他的手反复抚过“折芳馨兮遗所思”,那正是山鬼那卷中所写,后来花云对我解释,季斐裕年少之时,曾和那个叫时嵬的女子有过一段情,可那女子并不钟情于他,反投向陛下怀抱,季大人一等就是十多年。

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叫时嵬的女子牵扯到如此久远的过去。

季大人已经很苦了,我看得出来,如果能早日放手,那便是很好,我也希望他的眼中不要再有那么多悲伤和麻木。

陛下虽然没有废孟后,却立了平后,位同孟后,孟家联合朝中世家反对,这一次,良渚世家却并不都站在孟家一边,以季相为首的良渚世家没有参与此次上谏,只是我被立后不到一月,季相便请旨辞去官位,举家迁往伯虑,伯虑和良渚,天南地北,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季斐裕。

三年后,孟后忧思过度,年纪轻轻便逝世,死前她一定要见我一面,花云让人瞒我,企料清律还是告诉了我,我左思右想还是去见了她最后一面。

她已经瘦弱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从前那个眉眼间也都是骄纵的小女孩,忽然间就病成这幅模样,我心里很是难受,她让我过去,我悄悄挪到她枕边,问她要不要用些茶水。

她摇头,每说一句话就喘息良久,“宁姐姐,我真的很后悔……”

她睡在我腿上,呼吸都很费力,苍白的脸颊上有两处绯红,像是回光返照的样子。

我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求姐姐答应护我兄长一族安稳。”

我道,“孟家忠良,又为陛下分忧解虑,就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陛下也不会动孟家。”

“我哥哥他……素来疼我……我有今日,皆是我鬼迷心窍……我怕他一时想不明白……不肯让我安心离去……”

她越说越离谱,我安慰她说,“不会有什么事。”

我以为是她年纪小看不明白,其实是我自己太傻,孟后薨后半月,孟行简谋反,被陛下的御林军斩杀,孟家被株连九族。

我想起孟后临死前所托,求陛下饶过孟家死罪,免得孟后在天之灵难安。

陛下最后只斩杀了参与谋反的孟氏直亲,孟后的父母被发配雕题,永世不可再回良渚,孟家尊荣皆被收回。

孟行简被陛下处以极刑,行刑前,我将孟后宫中从前留下的手札给了他,他看着我,眼中虽是笑,却尽沾恶毒和诅咒,“皇后娘娘,微臣望凤体安康,坐享江山。”

我道,“多谢孟大人,一路走好。”

品元五年,倾儿和云儿一个九岁,一个七岁。

倾儿被立为储君,日夜读书习武,我总是很心疼这个孩子,至于云儿,不知是像了谁,整日里放肆无天,宫中的小霸王,也只有她哥哥制得住她,陛下也不管她,我说让嬷嬷们教她规矩,那孩子刚练了一炷香的字,就嚷嚷着手腕疼,要不就是想用糕点,总之,没有一刻是安生的。

幸好倾儿不是这个脾气,不然两个孩子一起闹,我也没有辄儿。

依照我看,倾儿是随陛下,可又不全是像陛下。

东胡派人送信来,说是今年的带呼节想请纯吉公主同欢,陛下推了去,说路途遥远,云儿又身子总不好,怕在路上生了病不值当。

我却已经给她收拾了东西,巴不得她早去一天,让她去受受她东胡姨母“催残”,也比她整天惹祸来得好。

在东胡玩了一年多,云儿才回良渚,这一次回来,我好像不认识这个孩子了一样,她竟然主动请陛下允她入学宫,和她哥哥一同学习。

我惊讶,晚间哄她入睡时,笑问她此次路上见到了什么样的人和事,才变得这般乖巧。

她对我说,“母后,我其实途径伯虑之时,拜了个师傅,跟着师傅学了几日读书和规矩。”

我睡在云儿身边,摸着她的头说,“哦,拜了个师傅就让你学乖了,那这个人,我可得多加赏赐。”

她皱眉,“我师傅他啊,可淡泊名利了,要不是我追着请他传授我学识,他才不肯呢,而且,我也不曾告诉他,我是纯吉公主。”

我笑了,这个孩子还是太傻了,若真是有心之人,如何看不出她的富贵身份。

“那我们将他请来良渚继续教你如何?”

云儿说不要,“师傅不想来良渚,他在伯虑有个小小的酒楼,楼下是茶馆,有时候还会有人在茶馆里说书。”

我无意问了一句,“你那师傅叫什么?”

“不知,我只知道他姓季。”云儿告诉我。

有个细微的声音闪电般出现在我脑海里。

那个声音刺痛了我的心,“我其实不想有官阶。我只想开一家小小的酒楼,楼下还雇一个说书人,清晨要是有人来喝早茶,他就说上一段,一想到我就心情极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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