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按门铃，等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动静，又是拍门。

一两分钟仍然是没有反应，却不知道是他们睡得太死了。

“楼薇，你回来了吗？”

权恒迷迷糊糊听到这个声音，以为是做梦，恍然才知道是舒朗，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紧走几步，扭开卧室的门。

“小木，快……”

内室的隔音还是不错，这样的动静没有吵醒她。

楼薇侧卧，面向门口，身上围着白浴巾，上身到锁骨处，下身一直到大腿根，被子压在身下，皱成一团，其余的就是她白花花的身体。

权恒一时脑子当了机，“……起床……”几乎掩在唇齿间，都没有说出来，这些美好，曾经全部属于自己。

直到此时此刻，权恒才真正的懊恼，门外那个人，会拥有这人的一切。

楼薇轻哼一声懒洋洋的翻了个身，浴巾松开，大半个背，暴露在空气中，权恒呼吸都停滞了，喉咙发干，想再喊她，几乎都发不出声音。

门外那个人人没有放弃，仍然大声的敲着门，权恒也管不了许多了，太大声，又怕被舒朗在外听见，向前跨了两步，伸手去推她包裹着浴巾的腰。

楼薇又哼了一声，躺平了身体，眼睛眯着，那朦胧的影子……啊……是权恒……

“你怎么没走？”半坐起来，下意识的用手扯住浴巾，慌乱不堪。

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涌进来，另一种画面感极强的想象。

就是在尼德兰，情趣酒店里出来的吴凝，由那个人的状态，想到眼前的这个人，心里泛起了一阵恶心，眼神也就随着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权恒还没有回答，门外的声音又急急的响了起来，她刚才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权恒好像捕捉到了一点儿，又好像什么都抓不住。

这时候也没有时间去多想，外面的声音又传了进去。

“你在吗？楼薇，我很担心你，你在里面就应一声……”

听清说的是什么，她瞪圆了眼睛，收了刚才的情绪，反而不知所措了。

“你去开门。”权恒吩咐着，自己却不知道应该在哪，向左走了两步，想去卫生间，又觉得并不稳妥，又走了回来。

楼薇已经彻底醒了，想马上下床，却看自己身上除了浴巾，别无他物。

“你去阳台。”

窗帘拉着，楼薇向卧室门外应了一声：“我在呢，马上给你开门……”慌乱的在衣柜里找衣服胡乱套上。

光着脚去开门时，竟然有一种被捉奸的戏剧感，明明是彻底释怀了，偏偏又有了这种联系，想想自己这种矛盾的心理，也真是讽刺。

“你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确切的来说，应该是今天早上回来的，但楼薇没有那样说。

“大约快12点吧，具体我也不记得了。”

“昨天11点钟我来敲门，一直没人，你还好吧。”

“我去穿鞋……也没什么……”

拖鞋就在卧室门口的位置，楼薇穿上顺手带上了门，没敢往卧室阳台看一眼，怕被发现端倪。

“梅小朵……”

舒朗刚想说，就被楼薇打断“这是她自己的事情，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咱们不说了。”

“那网上的攻击……”

那些攻击正如自己预料的，强加上一条，夫妻和睦，受小人挑唆，而这个小人，被指名道姓，就是楼薇了。

“随便他们吧……不影响吃喝，工作照干，丁炎那里收入还不少呢，会因此给我涨工资，也不一定。”

至于被梅小朵突然见到这个选择，打击到这一点，楼薇决定隐下，再也不提。

“你饭还没吃吧，我去帮你做，那你昨天晚上回来这么晚一定还很困，再回去睡一下吧，做好了我喊你。”

舒朗坐下没有一分钟，就想起了这个紧要的事情，极尽体贴之能事，卧室里，权恒已经坐在了床上，被子上还有楼薇留下的温暖气息，然而听到了舒朗这句话，权恒又一下子冰冷起来。

客厅里的两个人仍然说着早饭的话题，就像那时候的他们：

“本来胃就不好，现在都说不上是早饭还是午饭了。”

舒朗站起来，想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食材。

“昨天晚上谁给你打电话告诉你了？”

“丁炎说你情况不太好，自己走了，我就给你打电话，结果你手机又关机，到这儿来看，在楼道里遇见了乔嫣然。”

“哦，我没事，你也不用做饭了，我一点儿也不饿。”

“不饿也得吃……”舒朗突然又想到，可能她是心情不好没胃口：“我手艺一般，你想吃什么？要不我去帮你买吧？”

楼薇本来还想拒绝，又想到阳台上还有一个，于是点头答应。

“随便买点什么吧，也没特别想吃的。”

看她这样回答，舒朗一脸惊喜，不过自己才刚上来，没有坐定，马上就往门外走。

“你休息会吧。”

舒朗回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

“不用。”就已经关上了门出去。

楼薇心这才沉了下来，推开卧室的门，却见权恒，站在床侧，在翻自己的床头柜子。

“你在做什么？”

本来他的小私心里，是想看看这里有没有那个人生活的痕迹，被发现了，倒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刚才这几分钟里，他已经想得透彻。

心里温柔着，说出来的话却是含嗤带讽：“心里藏着什么鬼，让我躲着他？”

自从凌晨遇见他说原谅了自己，这四年里楼薇对这个人的幻想，就都随着那几个字，烟消云散了。

她对于这种话，她选择听而不闻。

楼薇冷冷的说：“那你可以选择出来呀。”

权恒真是后悔刚才没有从里面冲出来，却又知道自己假如真的那样做了，不能原谅自己的，怕是最对方了吧，所以就愣了下神儿，没有回答。

楼薇的话又响起来：“你快走吧，我在尼德兰说的很清楚，希望以后不再见面了。”

“所以你住在我们房子的对面，自己偷偷的怀念着？”

出乎他意料的是，楼薇并没有否认，只是说：“这房子到期了，我会马上搬走。”

语气平静的就是像在叙述一件事实。

“那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如果我的信息没错的话，这里的房租可是贵得离谱，离你的工作的地方也并不近呀。”

他还是问出来了，楼薇要是说之前，可能会吞吞吐吐，尽力掩盖，可是现在却能坦诚的承认。

“是我自己想错了，正准备改。”

这几个字从她口里缓缓流出，直直的击中了权恒，她到底想错了什么？还是自己看错了什么，权恒对自己陷入了深深的怀疑，正准备改，她要改成什么样，变成那个人的她吗？

权恒的心一地狼藉，想出口的是：“你不要改，这样就好了。”

然而他不能，因为对方的表情早已冷漠。

看着他仍然不动，楼薇并没有着急，低头沉默了一会儿。

“你是打算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吃饭吗？”就差说出要不要叫上吴凝？

权恒知道有关于她的一切，半点都不在自己掌握了。

从床头站起来，在与她擦身的那一刻，他又细细看了那张脸，跟过去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却没了只有在自己面前才露出的那种羞怯青涩，只是坚硬，只是冰冷。

他走后楼薇也没有动，这个人德行缺失到，拥有一个名媛仍然不知足的地步吗？

这么多年，自己就为了这样一个人，弄得半死不活。

正如他们所说，爱情如风过境，能带走的是理智，假如那风不再旋回来，那么这风吹过的个人就幸福一生。

而自己的风，终是让人看清这所有丑陋。

如果过去，自己说的新生，都只是说说而已，那么现在，她要发芽给自己看。

舒朗回来的时候，觉得楼薇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要让他说是什么变化，他却也形容不出。

有点如同初见时，眼睛明亮，故作成熟的那种可爱，也有，那时在校园里相遇时，她尽力遮掩飞扬，却不经意的显露出晨光，更有，上课时认真的样子，向外探知的坚持。

虽然处境不佳，楼薇却格外让自己舒服。

坐在一起吃饭，舒朗吃的有些狼吞虎咽的，心里绽开了许多种叫做灿烂的东西。

“是下午工作太忙，所以吃饭这么快吗？”

“那倒也不是。”

“哈，那你着什么急？”

“哦，那我慢点。”

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对，他确定就是温柔，虽然没有自己要的那种热烈和依恋，但这样真的也就够了。

“等过了这几天，我们去看看电影，逛逛街什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