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变了，对你的那些贪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尽了，你没看出来吗，这个和吴凝没有关系，和张凝王凝什么都没有关系，只是我变了。”

她说的痛苦，却尽力保持平静，躲避着他的目光，不让他发现。

“要知道认识你之前，我从来没觉得我这一辈子会有机会拥有，像你这样风华的人，哪怕是拥有过，都是奢侈之至的。”

她以一种冷漠之极的姿态说着这些卑微的话，让权恒有一种，他就是一股烟，马上就要抓不住的那种感觉，真的让他恐慌。

“我这样的人，能够拥有你，还是一时，战战兢兢也是应该的。至于永远，就算是咱们最浓情蜜意的，只是有那一点点奢望。”

楼薇的脸，在这冬日里昏黄的灯光下，显得那么远。

“后来呢？你离开了。这才是最平常的，也是最合理的结局。”

“根本就不是那样的……其实仅仅是因为……”

即使到了现在的关头，权恒知道，他仍然只能说出一半儿的事实。

然而楼薇一副并不在乎的样子，打断他接着说：

“你听我说完，即便如此，我心里仍然存了感恩，觉得就算是人生经历，也美好的不得了，至于原因，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就和如今你身边坐着谁是一样的，自从你走那一天，就和我没有关系了。”

楼薇偷偷的调整了几次，才敢回过头来的面对他，即便如此，对方的错讹投影她眼里，她仍然有着一瞬间的失神，哪怕已经反复告诉自己，今天一定要彻底结束。

感情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远离了它之后，自己一定不会再要了，或者舒朗的提议，真的挺好，那就按照原来的计划，去相亲，去结婚，却过平淡而无趣的一生。

想到这里，她接着以更沉的声音说：

“那时候你什么都为我安排好，我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这一切，觉得是你为我做一个安全的结界，我享受而满足。而后来，就是四年前的那一天，我我就开始自己给自己做一个盔甲，虽然做得很慢，幸好特别厚，把世界隔离在外边儿，当然，也包括你。”

权恒本来想和她说说，那一年自己生日聚会的事情，想和她说，就是怕她别扭，没有安排舞会，只是轻松的在一起吃个饭。

他还想说，今天所有的人都是陪衬，所以气氛看起来并不和谐，但这些都没有关系，自己只为了她，能明白就好。

他甚至准备好了，陈家康和吴凝关系公布之后，面对她扑回到自己怀里，该怎么擦干她的泪水，用什么样的温柔语气，弥补逝去的这四年。

然而楼薇一番话，让他再没有说出来的机会，现在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跨半步，一伸手就能把她抱在怀里，而这个动作，也做不出来了。

那些嫉妒吃醋，只要能解决了，就能回到从前，只是他自说自话。

楼薇的眼眶已经热起来，她想回过头，重新背对着他，然而她知道不能，若要他相信，自己对他没有半点感情，就得面对他的眼睛，对他残酷，同样对自己也要残忍。

“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舒朗哪怕再想靠近，都没有那么做过，而现在我就是真真正正他的女朋友，你却仍然这样做，你这不只是不尊重他，同样是亵渎了我，你知道吗？”

这些话说出来的伤害，到底有多大，对于权恒来说，那些骄傲，轰然倒下，楼薇怎么会不知道，然而她必须这样说，而且是全无情义的说。

权恒的嘴角抽动着，喉咙已经开始发甜，他恨自己准备了千言万语，衣袋儿里还有她当初刻给自己的那个玲珑球，上面挂着那枚被退回来的戒指，一切准备的太充分了，就是没有准备好，她会彻底拒绝自己。

这种落差，一次一次的击打着他的心脏，每跳动一次，就堵在那里，喘息不开。

就这样两个人面对面站了很久，沉默着，楼薇的表情一刻比一刻平静，内心却快支撑不下去。

她想咬咬嘴唇，对方太了解自己，这个细小的动作都怕暴露了，于是手在衣袖里暗暗的攥紧，指甲掐进自己手心里，似乎都掐出血来。

“你回尼德兰吧，东江也很大，或者只要你不出现，就好。”

楼薇说完，转过身来，就在眼睛不再面对他的一瞬，刚才隐忍着的，全部倾泻而下，如同钉子一样，一颗一颗砸在心上，这种疼是最后一次了，那就痛快的疼一次吧。

楼薇是在一家酒店里醒过来的，离开杨宏伟的休闲园，幸运的打到了车，虽然贵一些，但仍然让她轻松了不少，在酒店睡觉的时候，已经是11点多钟了。

电话铃声响起，在黑暗里，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反正，梦无好梦，不惧惊醒。

“那个，你现在哪里，已经结束了吗？”

说实话，昨天舒朗出来的时候是不放心的，虽然没有过多的交代，但是一晚上都七上八下，虽然今天是周日，仍然没有忍住，在七点之前，就急急的把电话拨过来。

“我在乌山路一家酒店里，昨天太晚了，我想着阿姨可能要住在家里，就没有回去。”

至于和权恒已经说清楚的事情，楼薇决定也不告诉舒朗。他想让她出来，是觉得距离产生美，自己也想搬出来，是觉得，在感情上，努力无用。

“那你中午方不方便……”舒朗迟疑着，自己还是受了情绪的影响，说着让她搬出来的话，心里却是有着更多的不舍，明明对方已经承诺给自己很多，包括见家长，包括可预见的未来。

“好的，我现在……要不我回去换个衣服吧。”

楼薇才想着，自己只带了内衣出来，现在这样去见舒朗的母亲，似乎有点不礼貌。

对方似乎能够察觉到她的意思，“你带钥匙了吗？我带我爸妈一块转转，你要是带了就自己回去换，然后我们约个地点。”

“带了的，你们去玩儿就行，中午见。”

在酒店洗完澡回到房子，发现异常干净，舒朗的门敞开着，有两个行李箱放在那里。看来昨天晚上他的父母是住在他的房间。

楼薇回到自己房间，却发现自己房间里的被子没有什么变动，楼薇没有多想，打开衣柜换了衣服。等到近11点钟的时候，手机上收到了舒朗发来的位置信息。

银行卡里只有200块钱了，现在还倒欠舒朗不少，楼薇想了想，全部取出来，本想再给小朵儿或者是乔嫣然打电话，借一些，又觉得这个时间也许他们还在休闲园玩，于是把钱放进钱包里，收了银行卡来找舒朗。

饭店是舒朗选的，以前楼薇也来过，一进门就看见他们在悄里边的位置。

舒朗的父亲，个子不高，但是从脸型上一看就能认出来，而他的母亲，怎么都得有1米7以上，50岁的年纪，虽然并不显老，长相并不好看，楼薇想象着，就算是年轻时候，应该也算不上是个漂亮的。

不知道是本来就这样，还是因为老了，眼角下垂，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特别类似乔嫣然的母亲，不易亲近的那种。

“阿姨好，叔叔好。”刚走近桌子，楼薇就小标准的见长辈的那种低眉顺目，客气的向他们问好。

舒朗的父亲说着榕城的家乡话，但是并不能听懂：“快点儿坐，听朗娃子说，你昨天晚上正在加班儿，你是做什么工作来着？还挺辛苦呢。”

楼薇一面坐下，听到这样说一愣，和舒朗交换了一个眼神，马上会意。

“在我原来的领导手底下打杂，原来做记者来着……”

舒朗母亲马上就急急的插话。

“记者多好的职业，怎么就打杂了，是人家不要你了吗？”

这老人家说话也太直了吧，社立不要自己也是个事实，但是要怎么说呢？尤其是舒朗还冲自己使着眼色。

“这……”

“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她原来那个工作太容易受伤了，我就不让他做了。”

“受点伤，年纪轻轻怕什么的，趁着现在不多赚一点，将来有了娃可怎么办？”

这都哪儿和哪儿啊？楼薇心里叫苦，只恨自己那时候的承诺，昨天晚上舒朗明明说要顺其自然的，现在反而扯到生娃上了。

“呃……”

“妈，你都说什么呢，还早呢，现在是我女朋友，你看她都害羞了。”

她哪里害羞了，明明是受惊了。

“害什么羞，现在年轻人，谁耍个朋友，不住在一起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