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是跟自己的家人，自己最亲近的人在一起，动那么多细枝末节的心眼做什么呢？

他直觉告诉自己不能老实的回答，若是说了上面的这些话，里面总有一个坑是为自己准备的。

赵瑾瑜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他这些天总算是体会到了付梓衣当初的“痛苦”，总是吊着心，时刻小心着回答问题确实觉得累。也难怪她当初说自己难伺候，动不动就不耐烦。

可是为何现在两个人掉了个儿，整日战战兢兢怕回答错的人，变成了他了呢？难道真是天道轮回吗？

赵瑾瑜默不作声的将付梓衣拆开看完的信件再装进信皮里，轻轻的放在桌子的另一堆里。

“夫君……你看看这个，真是够乱的，这刘老板在路上碰见了两个节度使抢地盘的，两边一边轰轰烈烈地打着仗，一边还不忘搜刮民脂民膏做军粮。他一个过路的车队，也让人给抢了。可气的是，他拉的还不是粮食布料，他拉的是些宣纸啊，军队要这么多宣纸作甚？这都不放过……可见这长安城外边，也没有什么安稳的地方了……”

赵瑾瑜结过她手里的信件看了两眼，说道：“黄巢这么一闹，大唐是彻底的散架子了。这些节度使掌握一方的军政大权，只要不再向朝廷缴纳赋税，他们自己就是那块地上的真正的皇帝。互相攻伐，抢占地盘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付梓衣一听，有些愁苦的支撑着自己的额头，说道：“哎，当初你说大唐要完，我还不信，现在看……真是迅雷不及掩耳，完的太快了，跟做梦一样。……哎，你觉得这些节度使里面哪个比较靠的住，我要将产业移到他的地盘上去。”

赵瑾瑜笑着说道：“乱象伊始，哪里有什么可靠的人？运气好的话，等过个百年之后再看吧……”

付梓衣瞪了眼睛：“百年之后……百年之后就没我了，我还管这些个作甚。”

这一句话又戳到了两人的伤心处，俱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赵瑾瑜说：“有我在呢，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力护你的周全，放心吧。”

付梓衣咬着嘴唇，看着赵瑾瑜不说话，心想：这怎么能放心呢，你迟早是要离开我的啊，若是我将依赖你当做习惯，万一哪一天你真的走了，我怎么活的下去？

……

……

柳婉婉坐在妆台前面，盯着手中那轻薄的一纸文书，心中五味杂陈。

过了许久，她才将那页纸张放下来，继续梳她的头。青楼的日子过的太久了，昼夜颠倒已经成了习惯。即便在这所院子里，“自己家”里，她晚上无事可做，却依然亢奋的睡不着。睁着眼睛直到天亮。到了清早才睡下，这半晌午才醒。

程荡山来的时候，她正坐在妆台前慢吞吞的梳妆。

“柳娘子，你不高兴吗？那日你那么在意自己是贱籍，今天收到这文书应该高兴才是啊。”程荡山站在柳婉婉身后的位置，站的笔直，一脸疑惑的看着铜镜中的柳婉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