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碑前，李源沉默着坐在那，盯着石碑上的龙文，又想到了两个时辰前冥古龙悄悄告诉他的事情。

万妖谷中有当年七十二天妖为首的影妖王留下的一座石碑，而祖龙没有告诉李源的事情，也就是方才寒荒言语之中所隐含的那东西，极有可能就是这个。

看着一旁的冥古龙，李源笑叹一声：“唉，前辈您心疼我，寒荒前辈也真的是，这玩意还瞒着我！”

“也不能怪他，寒荒虽然平日里看起来不着调，但对于祖龙大人的命令，他却是最顺从的那个，便是祖龙大人让它自己散去神魂，他都不会有丝毫犹豫！”

冥古龙话刚说完，便听见寒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这老家伙，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呢？”

“前辈是在夸您呢！”

“哼，你们两说的，我可都听到了，也不是我不想告诉你，祖龙大人那时候有交代过我们两个，关于此地的事情最好不要告知你，此辈关乎当年那些妖王的传承。关于龙族的命运祖龙大人一言便可决断，但是涉及到其它的妖族，祖龙前辈便想将抉择交给他们自己来做！”

寒荒没好气的对着冥古龙吐出一口寒气，耐心的与李源解释着此事。

“我大概懂了，前辈放心吧，我会遵从祖龙大人的意愿的！”李源说完，便欲起身离开此处。

但就在李源起身的瞬间，那石碑上的龙文却突然有一道从石碑上脱离出来，化作灵气，钻入李源体内。

李源眼眸一凝，有些诧异的看着寒荒，满是疑惑，“这是？”

“果然！”

寒荒声音有些兴奋，“这是影妖王的残魂愿意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能够触动这些妖王，或许他们的残魂愿意出手相助！”

冥古龙同样是有些激动：“不知大人方才这半个时辰在想了些什么，竟然会让这位妖王愿意给您一次机会，属实让老龙有些惊异！”

这...

两头老龙第一次这种状况，还真让李源有些不习惯。

“也没什么，就是仔细的想了下这些年所见所闻，感叹了一番世道艰难，妖族与人族生存皆不易，也不知我们此番所做，是错是对！”

李源实话实说，但冥古龙却是笑了起来，“那就是了，影妖王擅长神魂秘术，任何人在它面前都毫无秘密，它能够认可主人，说明你的所思所想，皆是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果然还是祖龙大人的眼光准，当年您刚进入四海秘境的时候，我们两个老家伙还觉得您的实力太过于弱小，难以承担起重任，可事实证明，还是祖龙大人看的明白啊！”

“两位前辈过誉了，那晚辈就先出去与他们会合了，也不知此一别，是否还能有再相见的机会！”

李源此时心中倒也没什么恐惧了，原先还对这件事心中有些恐慌，怕的倒不是死亡，而是害怕这件事情的结果，没有人能够说，他们如此所做，到底能否解决这个天道之下最大的问题。

但，不做，才会留下最大的遗憾！

我可以死在做这件事情的路上，但我不能坐在原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主人多虑了，仁者自有吉运！我们在这澜沧宫中，等待您的凯旋！”

“是啊，不就是几个天道圣人呢，今日随主人您一同回来的那三个老头可都不弱，这件事，定然会成功的！”

极为潇洒的摆了摆手，离开这澜沧宫中，李源没有丝毫的留恋，此处，虽是一方平静之地，可终究不是归途。

他的归途，在外界，在那群人的身边。

云岛上空，集结着当今天道之下最强的力量，然而今日过后，却不知这里，还有多少人能够再站在这！

见到李源出来，哪吒并未有太多情感流露，只是淡淡的问道：“出来了？都交代好了？”

“嗯！”

同样平淡的点头回应，似乎在两人看来，这只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像是主人离开家的时候，交代家里人，照顾好家里，等他回来！可这却是一场见不到尽头的路，李源所谓的交代，就是他回不来，还要请两位老龙选出澜沧宫下一任主人。

虽然祖龙血脉说起来目前也就只剩下李源和敖璇竹二人了，但谁又能说得准，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没有一个祖龙血脉的存在呢？

“既如此，我们就，上路吧！”

姜子牙手中封神榜一挥，一道虚无缥缈的台阶出现在众人眼中。

真正的天阶，通天之路！

九霄天外的天庭，从这天阶去，是最为快捷的一条路，但这世间不过寥寥数人能够开启这条天路。

姜子牙走在最前方，太乙哪吒师徒二人紧随其后，李源与白绮云清萤，敖璇竹都是留在最后，而杨戬却是化作一道金光，落在李源的身上。

这天阶可不是李源一个天仙境界的修士能够走到头的，杨戬要是不出手帮他，李源连天庭都见不到。

值得一提的是清萤的修为，在两魄没有回归之前，清萤话是一个小小的未渡劫的修士，但在两魄回归之后，清萤的修为就连祖龙气运都看不透，更不用说此时她的体内，还有这一个让所有人都十分忌惮的人族气运。

第105章 欲问天在何处

.

午时，乃是那金乌的力量最为强盛的时候，无论是人间还是天庭，都喜欢在这一时刻审判罪孽。在他们看来，这般强大的阳气，正是压制一切邪祟的最好宝物。

可再强盛的阳气，终究都无法驱逐内心的邪恶，有些罪孽，也不是这些所谓的条律的执掌者可以审判的。

南天门外，斩妖台上捆缚着一个神魂，和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人。

而那些天兵以法阵之势合围，将斩妖台牢牢的护在中间，此刻那虚无的宝座之上，一身华服的昊天正一手托腮，打了个哈欠，略有些无聊，“你要等的，就是这天阶下面的人吗？似乎，可都是你的得意弟子呢！”

“心不一，谈何情谊！皆是些逆徒，悟不透我所走的路！”

“总有人需要为这样的事情付出些代价的！既然他们执迷不悟，只能伏诛了！”

一左一右，黑白两团灵气分列在昊天两侧，其所在的位置还要高出昊天一头，这就是天帝在三教执掌者眼中的地位。

若非昊天是鸿钧的道童，怕是三教都不会给这天庭半分面子。

“那是两位师兄的家事了！我就不参与，你们随意，打完了我收拾残局！”说罢，昊天便闭上眼睛，躺在宝座上。

“昊天师弟你可要对这天庭上点心了，这些所谓的仙家，都有些超脱约束了！”原始天尊的声音听不出喜乐。

但昊天的声音却是充满了笑意：“师兄说笑了，不过是个玩乐的东西，又何须我来管呢？自身自灭便好了！”

两人都未否认这话，看着那金乌刚好到达最临近的位置，原始天尊手中一枚玉简轻轻抛入空中。

“时辰已到，本尊再给你二人最后一次机会，可愿认罪？”

“呸，老子当年怎么就没看透你这么恶心的玩意，还天尊，我呸，来吧，你能斩我，还能斩了这天下修士不成？总有人会看穿你的阴谋的！”

土行孙的脾气向来暴躁，身上的封印一被解开，便破口大骂。相比之下，李靖怎么说也是前朝大将，就要儒雅的多。

“斩吧，何须多言？”

“冥顽不灵，你二人既然不愿意把握这次机会，那就，送你二人入轮回，来抵消你二人的罪孽吧！”

玉简破裂，化作两道巨大的斧刃从天而降，斩向土行孙与李靖，但在就在斧刃落下的同时，另有一道卷轴展开，护在二人身前。

“砰！”

清脆的响声飘荡在九天，封神榜如同一个破碎的玉器一般，化作漫天碎片，随风飘散。

“诸位仙家，今封印已解，诸位可不受本职所约束！”

姜子牙的身影从天阶上缓缓走出，声音传遍每一处。

“当年，吾等为世间大义，浴血奋战，然，此举却犯下大错，今姜尚欲问天在何处，希望诸位仙家，能再助我一臂之力，只问这天，和为公？”

“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参上！”

“南岳衡山司天昭圣大帝，参上！”

......

“邓天君，参上！”

......

“龙虎玄坛真君，参上！”

...

“道友，当年未曾能共在一方所战，也是一遗憾，今日，便补全了吧！”

绝美的身影出现在姜子牙身边，李源虽从未谋面，但凭借他以前所见过的画像，还是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三霄仙子之一的碧霄！

再往后看去，崇黑虎，黄天化，黄飞虎....闻仲，宋公明，皆在此处！

当年或许封神一战这些人各有各自的立场，道不同不相为谋，但这一次，被封神榜约束了上百年的他们，都是与姜子牙一样的立场。

百年前，我等为这天下大义而死，然而却在这之后，又被这封神榜约束了上百年，被困守在这个地方，而他们当年所追逐的东西，不过是一场幻梦。

这样的事情，即便是以他们的道心，依旧是无法容忍的，所以这一次，不为任何事情，只为自己而战！

只为向这两位坐在上方的天道圣人问一句：

这天道，究竟在何处！

“西溟海众妖听令，协助诸位仙家，救回斩妖台上的两人！”

杨戬连续数道法印打出，随着西溟海的气息笼罩，五大妖族最顶尖的战力皆是出现在这南天门外，即便是那些天兵天将早已布置好法阵，可依然在第一时间被这些妖族冲散开。

“呵，一个解开了封神榜的束缚，一个带来了西溟海五大妖族最顶尖的力量，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们，果然师尊说的是对的，没有人能做到算无遗策，就算是我谋算了上百年，依旧有着漏洞在！”

原始天尊笑着起身，笼罩在身周的那些大道规则愈发的浓厚，但这一次，却是没有任何的收敛，在这天道的威压之下，那些刚出现不久的妖族，力量便已经不断的衰弱。

而另一边的通天教主也是凝聚起法像，遮天蔽日的一掌自九天外落下，那恐怖的力量，将所有西溟海妖族都笼罩在内。

上一次在蓬莱仙岛不知何故，他所展现出的力量远远没有这一次的强大，但李源曾经也经历过天道问心，他隐约之中能够感觉到，这力量，分明已经超脱了天道的规则。

“通天，这些年来没闲着啊，跟着原始这老家伙，还真的找到了摆脱天道约束的法子，不过，这来自天道之外的力量，你现在也很不好受吧？殊不知，你自己都给原始这老家伙做了棋子！”

虚无缥缈的声音自阳关与黑暗之中同时传出，一道光暗汇集的屏障出现，将通天法相那一掌轻描淡写的便给抵消。

黑暗消散，光明之中，桫椤现身。

“原始，当年我们曾与你有约定，无论如何，不得对人族有半点坏意，然而你现在的举动，早就超出了当年我们的约定！”

“我们当年之所以会同意让你做这阐教的掌门，还是看在你的道心上，你现在所为，如何对得起鸿钧老祖的栽培！”

乞丐与道士同样挺身而出，挡在众人前方，这种时候，也只有他们这般实力的人，方才能够与通天和原始有一战之力。

“呵，你们都不懂，若是依照你们的方法，我们，永远就只能在这天道的约束之下，永远没有办法抗衡天道的力量！这天道，永远没有我们自己来的可靠，洪荒时期那些老东西那么强，不也死了吗？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原始天尊的声音很平静，但这其中又是说不出的癫狂，李源知道，这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劝回来了。

诚然，这天道不是永远可靠的，然而，也不是人可以替代的。

或许，在替代天道的那一刻，原始天尊确实是想要为天下苍生而行此事的，但他的心，早已在这过程中，改变了。

就现在眼前的这个人，让在场的每一个仙人都很陌生，早就已经迷失在了那永无止尽的权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