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看账识途·掌财政权兢兢业业，析赚钱路头头是道

秋央幼小的启蒙教育是在疏月观，说是个道观，东君夫人却从不教弟子道经佛法，而是仁义礼智信等明事理的信条，她希望自己的弟子既能识得规矩大统，又能不拘泥于传统大俗。而对于后者，秋央倒是个杰出的践行者，老套的礼教俗念于她而言，只是懂得却难守得。

“隐娘，秋儿可不是八岁的孩子。疏月观天书地阁共三层楼，几万册书，上通天文下晓地理，我都一一过目过。虽说红楼情场红尘之地，我还未曾涉猎，但我既能来此便有本事自保。”秋央暗暗下决心。侧耳隐娘谆谆教诲，秋央坚信凭本事养活自己并不是甚不光彩之事，情情愿愿，不伤人不害理，什么贞操什么俗法，什么礼仪什么廉耻，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秋央随隐娘来到后山竹林，一座精致的坟墓愈来愈近，远处望去像一座小房子。走近一看，墓地被修葺干净整齐，周围有很多深深浅浅的鞋印、马蹄印，看来隐娘时常来这里探望，只见墓碑刻着：“吾妹夏暮想，妹夫夏朝思之合墓，姊隐娘立”

“秋儿，过来，跪下，见过你母亲。”隐娘拉秋央跪在墓前，含泪默念，“暮想妹妹，秋儿回到我们身边了，她像你一样善良美丽，像你一样陪在我身边。此刻，若是你还在，我们一家人该是多么快活。”

“父亲，母亲，孩儿回来了，回来看你们了，孩儿未曾对双亲尽过孝道，先受秋儿一拜。”秋央哽咽泪下，恭恭敬敬的磕上三个响头。“今后，秋儿只听隐娘的话，孝顺她，照顾她，一辈子报答她对秋儿的养育之恩。父亲母亲，你们也在那边好好的，我们终究会有团聚的一天。”

祭拜父母回来，秋央在红楼中四处转悠，想快一点熟悉这里的环境和生活，也偶尔去婀娜、胭脂、知音的房间坐坐聊天，但似乎她们都比较忙，总是被通告有客人邀约。秋央想找隐娘寻一些事情来做。

“昨天，听晓桃说，你要做衣裳？”丁子又突然冒出来。

“只是单纯的想试试你的手艺而已，怎么样，给不给机会啊？”秋央笑道。

“好嘞，走着！”丁子拉着秋央朝布庄走去，“那里的布料随你挑选，我请客，隐娘付钱，哈哈。”

“你还挺迫不及待的让我来拆穿你啊，好吧，那本姑娘就不客气了。”秋央得意的跟着丁子来到了布庄。

布庄离红楼不过隔街而望，几步之遥。她大大方方的进了布庄，不慌不忙的转悠了一圈，她虽然没有娘亲那种刺绣、织布的手艺，但是对布料的鉴赏她还是比较专业的，这可要感谢她那无所不通的师傅了，疏月观的藏书阁可是上到天文地理下到蛇虫鼠蚁、左到车马交通右到衣食住行都有涵盖涉及，十年来不知不觉到也全都接触了。

满目的绫、罗、绸、缎、纺几乎让秋央迷了眼，但她一向是个果断之人，总之有人付钱，索性任性挑些罢。秋央从中选了青萝纬斜纹云锦、白竹叶丝三纹缎、霜色梨花锦绣、茶色棉布缎、祥云镶藕色罗绮各一匹；茶白、月白、艾绿、水绿、淡兰、灰兰色上好的裙装料各一匹；黛色、靛青色、藕白色、象牙白色轻纱各一匹，走到丁子身边：“劳烦丁裁缝帮本姑娘尽快裁剪制衣哈。”

说罢，走到老板旁边，“老板，您这有尺子吗？顺便帮我量量尺寸，免得回去量了。”

“不用了，我看一眼就知道。肩宽一尺二分；腰间一尺八分；裙长三尺二分；袖臂一尺七分。如若不信，请老板量来看看。”丁子自信的将双手背在后腰，抬高胸脯大摇大摆起来。

只见那布庄老板在秋央身上比量了几下，微笑道：“丁子一向眼如量尺，分毫不差。”

“老板谬赞了，布匹我一会派人来拿，账记在红楼上，月底一块结啊。”丁子谦虚，眼神飞向秋央求赞。

“好吧，本姑娘也不是牙尖刻薄之人，看来丁子你确实有点本事，那么接下来衣服的款式你就给我找几个当前最时兴的花样来做吧，如果你能自己重新设计几款也是可以的，我就坐等你的美丽衣服了。”秋央笑道。

俩人说说笑笑回到红楼撞见隐娘。

“说什么事情，这么高兴？”隐娘笑道。

“没什么，就是帮秋央选些布料，做几件衣裳。”丁子笑道。

“好吧，还是你周到，我竟忘记安排这件事情了，以后她日常的用物你就帮我想着点。”隐娘叮嘱丁子，也跟秋央说：“你要是需要什么，直接找他要就行了，可别把自己当外人了啊。”

“嗯嗯，知道啦。”秋央答应，见隐娘手里拿着几本似书非书的东西，问道：“隐娘，您手里这几本是书吗？”

“不是啦，是账本。我想让你帮我核对一下进出数目，这阵子忙【四芳争艳】的事情的没来得及核实。”隐娘把账本递给秋央。

秋央高兴道：“隐娘，您要是再不给我安排点事情做，我真是要憋闷死了，看着大家都很忙，只有我一个人游手好闲，还真是无趣呢。”

“这样好啦，你今后就帮我看看账本吧，不能再做个糊涂账了。”隐娘从袖中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牌子：“这是我的手牌，有什么账目不清楚的话，就让丁子陪你去找账房以及各家有账目往来的店铺，看见这个牌子如同见我本人，他们会配合你清点账目的。”

“好，秋央一定会完成任务的！”秋央信誓旦旦。

隐娘笑笑，对着丁子说：“丁子，钱爷那个老顽固，你帮秋儿应付一下啊，别太过分，毕竟跟了我这么多年了。”

“明白。”丁子爽快答应。

“钱爷是谁啊，很难应付吗？”秋央问。

“账房先生，你要找账房的时候，先来找我，一起过去。”丁子道。

“好，我先看下账本吧，这几天不要来打扰我，我要好好核对一下账目，把不清楚的地方陈列出来一并问清楚。”秋央认真的样子让隐娘和丁子会心发笑。

果然如她所言，秋央已经两日没出门了，一直在房间里核对账目。其实并不是账目太多，而是记录比较复杂，里面的漏洞有很多。晓桃端了一壶茶来到秋央的房间，见她趴在桌子上，甚是疲惫，便轻轻的关上门，把茶放在桌子上。

秋央半睡半醒，听见有人进来，便起身，“晓桃，你来了。”

“姑娘累了就歪在床上休息下吧。黑眼圈都熬出来了，这账目又不着急，何必非在这一时呢？！”晓桃心疼的劝告。

“开始我也觉得不着急，可是看着看着，发现很多问题，想着尽快清理完，然后把那些问题都解决。”秋央揉揉眼睛，又问道：“晓桃，你知道咱们红楼的账房先生吗？他是怎么样一个人？”

“你说钱爷啊，红楼没人不知道她啊。好几年前就在红楼跟着隐娘，她相貌不出众，便没有做皮面生意……”晓桃介绍着，秋央打断，“钱爷是男的女的啊？！”

“女的！”晓桃斩钉截铁。

“噗……”秋央刚喝到嘴边的一口茶全部喷出，“女的？钱爷？”

“哈哈，是吧，她年纪也不小了，面相实在有点对不起客人，隐娘见她为人还算耿直仗义，也些许识几个文断几个字，就让她帮忙管账，一直到今日。只是，这几年，年纪大了，脾气涨了不少，我们一般都不与她计较，每次拿了钱就走。”晓桃解释。

“好吧，我明白了。”秋央擦拭嘴边的茶水。

“我听说……”晓桃趴在秋央耳边：“她最近，包养了一个书生在家，每天好吃好喝的供奉着。是人都看得出，那书生只是图她的钱财。那个书生在外面鬼混了好几次被她撞见，她都不言语，倒是像真爱了，哈哈……”晓桃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嘲笑着。

“啊？！”秋央惊讶又好奇，钱爷到底是何方神圣，“晓桃，你去帮我打听下那个书生的情况，尽快来回我。然后，再帮我把丁子叫过来，我有事跟他商量。”

“嗯，好的。八卦什么的我最喜欢啦，嘻嘻。”晓桃开心的跑出去。

晓桃走后，秋央拿起笔墨把这几天看的账目问题全部都罗列出来，她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方法，让丁子帮忙把把关。

“嘿嘿，你找我？”丁子来的速度倒是非常快。

“是啊，这是我整理好的东西，你帮我看下~”秋央把刚写好的账目问题递给丁子。

“字写的不错，蝇头小楷，娟秀至极。”丁子调侃。

“看重点！”秋央轻轻推了下他的脑袋。

丁子龇牙傻笑，回神看了看秋央写的是什么：

账目记录今年元月至六月半年条款，归类总结有如下问题：

第一：近两年，以东门公子名义支出的账目一共是一千三百两银子，入账是五百两银子，亏空八百三十两。

第二：布庄、胭脂水粉店的支出每年成倍增长，上个月的费用是五百八十两银子，是前年一整年的花费。

第三：上月有五百两不明去向的支出。

【画外音】

裁缝店老板：丁子是我见过对裁衣最有天赋的后辈，这又来了一个眼光不凡的秋央姑娘，二人不禁让我想起来当年的绣娘西施，夏未央啊。